文/星河爱流云
此次诗会请来的裁判老师,是书院三位德高望重的夫子。这三位,也都曾身有功名,只是或仕途蹉跎,或心性淡薄,最终都于这兰台书院中安身立命,几年下来,倒是两相安好,成就了彼此的名望。便是被人称“兰台三剑客”的顾德瑞、刘辉、许世宁三位老夫子。
此时,这三位老夫子坐于二楼一雅间之内,品评着学子们递上来的诗作。或击节拍掌,大呼精彩,或摇头晃脑,吟咏诵读,或怒气勃发,大骂蠢才,真是各有各的风采,不愧是“兰台三剑客”。
却说顾德瑞老先生喝了一杯顺气茶之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篇诗词,本想随意看看,谁知感觉眼前一亮——这大楷书法,楷而不呆板,端正而蕴生气,严谨中流露出疏散的气息,在平和宁静中时见流走之态,特别是舒朗、博畅、华腴的各种优雅都集于笔下,颇有魏晋风韵。
顾德瑞看得眉飞色舞,不由得大声叫好。听到顾德瑞嘴里连连称奇,刘、许二人按捺不住好奇心,放下手中的诗作,也围过来观看。
“这字沐晋唐之风,予朴瑁与云逸之中,飘逸与骨气之内,真是好字!许世宁是喜书之人,看到这手端丽秀劲,遒劲豪放的楷书,更是大加赞叹。
“只是书院学子中,似乎无人有此功力,如有,你我三人总该有人见过吧?”刘辉疑惑的说。
顾德瑞、许世宁二人也反应了过来,是呀是呀,确实没有见过如此好字,如果真是书院学子所书,当非无名之辈,可看最后落款,却是“云修”二字,这个名字,三人并无印象生疏的很。倘若是湖广的士子写的这首好字,三人也该见过听过呀,可现在这个云修三人却从无一人听说。
“不管啦,且看他的诗作如何,只要人在这儿,总会见到的。”刘辉是个宁静淡泊的性子,虽然也想见到这个写得一手好字的云修,却不会纠结于心。
“对对,看诗看诗。”许世宁说。
顾德瑞已看过了诗作,便将手中作品递给刘辉,自己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脑中细细回味着刚才所见的大作。
《丁丑新正》
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
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
梅柳芳容徲,松篁老态多;
屠苏成醉饮,欢笑白云窝。
端的一首好诗啊!第一、二句,从气候角度写年节之时的祥和:无风无霜,春意盎然。
第三、四句,日历又添一岁,新春代替了旧年。
第五、六句,以木见春,梅花、柳树展现了新姿,显得冬天不雕的松树有了些老态。
最后两句,写年节中的人,因为高兴饮了过多的屠苏酒,笑声响彻云霄,好不快意。
尤其是前四句,竟然暗合了当前的朝局大势。也不知是我多想了,还是那个云修真有这般的玲珑心思?
此时刘许二人也已读完,嘴里连连嘉许,真是一首吟诵年关的上乘之作呀!
顾德瑞见此,便把诗作结果放在了第一列。之后有学生将此列作品送入了山长明德先生所在的雅间。
刘铉对京城来人笑着说:“若雨兄,来,我们一起看看明德兄高徒的大作。”
“高徒谈不上,劣徒倒是有几个。”明德先生一边谦虚的说,一边将手中的诗作分给三人。
四人皆是大家,不一会儿便看完了手中诗作,又交换了来看,一盏茶功夫,这二十余篇诗作皆过目了一遍。
放下手中诗作,明德先生说:“若雨兄、鼎臣兄、汪大人,可有尚能入眼之作?”
三人相视而笑,皆不言语,刘铉笑着说:“不如我们将所看重的诗作写于纸上,然后一同展开如何?”
“有趣!就这么办!”施润赞好,汪学正也不反对,四人便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来,相视一眼,徐徐展开,施润、明德写的是《丁丑新正》,刘铉写的是“云”、汪学正写的是“云修”,看到结果,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顿时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快意。
“明德兄门下又出了位好苗子呀,假以时日,必定蟾宫折桂,金榜题名啊!”施润对明德先生恭喜道。
明德先生却有些困惑,因为他从未听过书院中有一个叫“云修”的学子,可又不知该怎样解释,毕竟书院中弟子不下百人,他也不一定人人都能叫上名姓来,或许是才入院不久的新生吧。
刘铉身为按察使,最善察言观色,见明德先生半天不言语,便好奇的问:“莫非明德兄竟不知此人,观其书法,高雅空灵,品其诗作,言之有物,如此人物,明德兄怎会不记得?”
明德先生苦笑道:“确如鼎臣兄所言,我不曾听过书院中有云修此人。”转头又对汪学正问道:“汪大人,你可曾听过武昌府可有这么个人物?”
汪学正摇摇头,“我也不曾听过,适才我还在想,这是兰台书院的秘密武器,明年的乡试恐怕要大放异彩一枝独秀了。”
施润这下对这云修不觉多了几分好奇之心,说:“既然交上了诗作,想必此人定在场中,待会一定要好好见上一见,看看是何方高人,竟让我等首次意见一致。”
听到施润这番言语,份属同年的三人不觉想起那年初次见面后三人的种种不服来,不觉笑意更浓了。汪学正则有些暗恨自己早了几年,不能与这京城来的施大人以及首辅大人的门生刘大人成为同年之好,又暗自庆幸,幸好今晚自己来了这兰台诗会,多少与两位大人有了点缘分,心里对这未曾谋面的云修,倒多了几分感念之情来。
却说那位主持人将三人排好的名次交于兰台书院的三位老夫子后,见排在第一的正是云修的《丁丑新正》,三人齐声称好,然后一同来到一楼大厅的高台之上。
看到“书院三剑客”同时显生身,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厅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知道结果出来了,一个个屏住呼吸,翘首以盼,就连阿岩也忘了与懋修谈笑,紧张的望着高台上的三老。其实她平日是最不关心这没用的诗词歌赋的,但眼下她又是紧张的,以至于手心都有些出汗了。反倒是当事人懋修最是轻松,毫无压力的继续品着茶,吃着糕点,看着袁宗道、单实等人的紧张模样,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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