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葵
图源《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电影
第一章·噩梦
许多年以后，林安笙的梦里还是会出现那一幕。
一大片无际的麦田，爷爷抽着自己卷的烟叶坐在地垅头上，粗糙的大手来回搓捻几颗麦穗，再张开手掌吹几口气，麦壳和麦芒簌簌落地，只剩下颗颗绿色饱满的麦粒在老人的手掌里。
“水儿，来尝尝今年的新麦，保管比你妈给你的糖豆甜。”
林安笙五行缺水，生她的那一年又适逢十几年不遇的大旱，家里的老人就给她取了水儿这个小名。
而不远处的麦田里，有小个子的男孩子一动不动地站在日头下看向林安笙。风吹着麦田，麦穗像海浪一样一层一层的推向少年，少年偏大的上衣被吹得贴着胸膛，却在背后鼓起来，像要起飞的翅膀。
“爷爷，那个人是谁？”
爷爷叹口气，随即冲麦田里的少年招招手，“小灼啊，别在太阳底下傻站着，过来尝尝今年的新麦啊。”
卓灼犹豫了一下，慢慢穿过麦田走来。
天空忽然在这一刻暗了下来，乌云压着整个村庄，使它看起来更像个残烛老人。嘶吼的风把林安笙喊“爷爷”的声音压抑在喉咙里。四下里只有少年清冽的声音回声一样一遍遍传来：
你怕什么呢。
你怕什么呢。
你怕什么呢。
“安笙，醒醒，别怕我在呢。”林安笙睁开眼睛，看到许向阳正在轻轻拍她的脸颊，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轻轻抱住了他。
“又梦到爷爷了么？你一直在喊爷爷。”
林安笙没有回答，关于卓灼，这么久了，却还不由分说入梦的人，她该怎么云淡风轻的和许向阳提起。
许向阳看着扎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拍她的脊背。她的沉默让他心里痒痒的，而唯一能够到他心里给他挠痒的人就是林安笙。
也不知多久，他听到她的呼吸渐渐均匀。他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在枕头上，让她躺好。揉了揉被压酸的胳膊，许向阳起身去客厅倒了杯白开水，“咕咚咕咚”全喝完，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总是这样，她做噩梦，他比她还要受惊。他想守护她，无论白天黑夜。而事实是，她睡在他的身旁，依然被噩梦缠绕。如果可以，他真想去她的梦里看看，是谁这般惊扰他的安笙。
这样想着，一向好眠的他竟然失眠了。
夜已过半，窗外雨声有节奏的敲打着窗户，临近清明的苏州城已阴雨绵绵数日。他看着床上又陷入沉睡的林安笙，柔和的灯光下，她长长的睫毛打在眼下一片阴影，平日里那双沉静如湖泊一样的眼睛，此刻紧闭着，倒是眼角的泪痣似是盛了夜色，灼眼了几分。他想拢一拢她遮住眼睛的几缕头发，手伸到半空，却停了下来，也许是怕弄醒了她。
他并不是没在情场肆意过的少年，年轻的时候身边也莺飞燕舞。那些恋爱场上的套路，他轻车熟路。可是此刻躺在身边的这个女人，他却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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