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于留余
“人心,机也”,本来也有两重意思,一重是说,人心,本来就是一切之一切的“机”,另一重是说,人心,可以观到其它万事万物变化的“机”。
关于“心机动,天机动”的说法,在宋、明两代,受到儒家与道家特别的重视,邵雍,二程,朱熹都发表过他们的见解。邵康节就说得很多。其中最为重要的一套理论,就是“心物一体”理论的运用。这套理论,以下简述之,但是,这套理论是否合理,要请大家自作甄别——
前面讲“观”的时候,我们讲过“见物即是见心”,心与物是一体的。按“心物一体”“心物一元”的说法,心,本身也是物质的,心即是物。而无论道儒,都承认“物以类聚”的道理,这两个道理加在一起,就产生了一个奇怪的结论——既然心是物,而物又有“物以类聚”的特点,那么,我们“当前”面对的种种外境,面对的种种事物,在当前这刻“汇”在一起,“聚”在一起,就肯定跟我们当前的“心”,是“同类”的——“物以类聚”嘛。于是乎,我们就可以通过对当前这些外境、外物的状态,来推断“心”的状态——它们是一类的嘛,我们就可以从当前的外物或者外境的变化中,来查知“心机”的变化,进而得知“天机”的变化。
这个结论,就是传统“奇门”“奇门遁甲”的核心与基础理论,这个理论一深化,就变成了“奇门”预测之法。邵雍的“三要灵应篇”专门谈了这个“奇门”的运用。不过“三要灵应篇”认为的“三要”,是眼、耳、心。《阴符经》后文“九窍之邪,在乎三要”中的“三要”,一般注解为眼、耳、口,也有注解为眼、耳、心的。从这个地方我们也可以看出,不管“三要灵应篇”是否真是邵雍的作品,但这个东西受到了《阴符经》的影响是肯定的。“三要灵应篇”说“三要者,运耳、目、心三者之要也。灵应者,灵妙而应验也。夫耳之于听,目之于视,心之于思,三者为人一身之要,而万物之理不出于视听之外。”
那么,这个“心物一元”理论之下的“奇门”,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举几个简单的例子:
“是以云开见日,事必光辉,烟雾障空,物当失色。忽颠风而飘荡,遇震雷而虚惊。月忽当面,宜近清光;雨乍沾衣,可蒙恩泽。”
意思是说,如果有人来问,某件事会如何变化发展,正好这个时候云散开了,太阳出来了,那么,这个“外境”与“心”同类,同时出现,说明“心机”“天机”是“事必增辉”——这件事会很顺利,很光辉。相应后面几句,如果 遇到“烟雾障空”,那么这件事就会出麻烦;遇狂风,则人与事都难免“飘荡”;打雷,则事有虚惊;雨沾了衣服,则可以得到高层人士的“恩泽”……
张绪通先生《黄老智慧》一书中在介绍自己与《阴符经》的机缘时提到“……有人提议:《阴符经》不是阴符经,而是《遁甲经》,就是奇门遁甲的占卜之学……”这个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而就是基于上述这个“心物一元”与“物以类聚”理论的。不过,还是要强调,这个理论究竟是否合理,还是需要大家自己去甄别的。我个人是坚决反对这些东西的——原因有二,第一,学这些东西,除了增强人的好奇心,增加潜在的贪欲之外,没有用处,反而将引导人的心向外驰求;第二,这样搞,会让旁人更加确信,国学是迷信,不科学。所以,我个人坚决反对这些东西,这个地方记载下来,仅是想留此一说,供人参考。
那么,这个东西是否“灵验”呢?我们大家可以去试一下。开始可能不会很灵验,但你如果长期坚持搞下去,那就难说了。原因是哪儿呢?道理在哪儿呢?——“信”而已。信则灵。但是,道家早就给我们指出过“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在这些地方,仍然分阴分阳,“信”,这一面是阳面,“不信”,这一面是阴面。我们真正应该有的态度,是守住“不信”。不相信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都是整人害人的。如果你守不住“不信”,而是半信半疑,或者干脆是“信”,那么对不起,可以毫不客气地告诉你——你距离倒霉的时间不远了。岂止是这些东西不能“信”,真正不能信的东西,比如在密教中的很多东西,也是信不得的。只要你“信”,就肯定有“好奇心”,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好奇心的“心因”,就肯定上钩。不过,信与不信,是心体的两个面,为什么要坚守“不信”,而不守“信”,这其实还涉及到佛家所谓的“正信”。事实上,不信,本身也是一种“信”——确信这些东西不灵验,信了个“不信”嘛。
事实上,就是《阴符经》本身,也是反对把事物复杂化、神奇化的,后文说“人以奇期圣,我以不奇期圣”——还是要落脚在平凡、在简单、在简易的道理上,不要故弄玄虚,搞得太“离奇”,更何况,我们一直在强调,真正道家的思想,是简单、朴实的。
以上所说的内容,算是传统之中,道家也好,儒家也好,对“人心,机也”的一个比较特别的理解。对这句话,我们不必理解得太复杂,只要大家多“玩味”“品味”一下前面我们讲“五贼”时举的实例,就不难体会出人的心机,究竟是如何“动”的。
“人心,机也”,机,这个字,也是很有讲究的。按传统的说法,有天机、心机、时机、机缘、机心、机会、动机……等。心不动,机不动,心一动,机就动;动机动机,一动就有机,不动就无机……天地万物,时时不停地在动,在变,所以其中必然有“机”——盗机。
关于时机,以孔夫子为例,五十岁之前,有心机,想得到统治者的支持,但没有“时机”,“背时”,结果想法一直没有实现,五十岁之后,知“天命”了,时机就来了,专心于教化,教化就大行于天下了;姜太公,七十岁之前,也是有心机没时机,但七十岁之后,得到了时机;张良、诸葛亮等,就既有心机又得了时机。时机,是因缘中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们前面讲“观”字的时候,讲过要重视“因缘观”,其实整个“因缘观”,都是以“时机”为基础的。
我们明白了“人心,机也”的道理,还有一点必须要引起自己的重视,那就是“如何转念”的问题。一个不善于转念的人,必然也不是一个能够真正把握自己命运的人,因为人的命运,其实是就自己一个念头一个念头堆积而成的。一个不善于转念的人,也必不能够调养自己的身与心。因为念头带来的情绪,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对人身体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老一辈人曾经对我说——“七情”对人身体的损害,是不可逆转的。请注意“不可逆转”这四个字。这句话的份量,也只有自己经历过才可能体会到。所以,我们一定要将自己修炼到可以“转念”的程度。
整个《阴符经》,最核心的东西,就是人的“心”,因为“心”是“机”,注意看一下前面语句中已经出现的所有动词“观、执、见、施”全部必须立足在人的“心”上,这些动词才有作用。但是,这个地方讲“机”,其实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被略过了,或者说是被有意“阴”下来了——这个东西,就是“时机”,光是有“心”,能够“观、执、见、施”,也还是不行的,因为,还必须要有“时机”。时机不仅仅是靠“等”,能够等来的,还要善于创造“时机”——仍然离不开“五贼”的运用——时势造英雄,或者英雄造时势……
但是,不管有时机与否,造时机与否,都离不开一个“心”字。“心”的奥妙,要而言之,就是一个“直”字,心直,行直,直截了当不自己骗自己,也就差不多了。这个道理说起来是既复杂又简单,大家还是在自己“观心”之时多实践,多品味吧,我们这里就不必要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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