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点同一家店，我都感觉自己融不进这个集体。”

via 谪仙居

秋声里有无数的渺想，可在那纷坠的落叶间，我只看到一树树曾蓊郁的生机因岁月的催促而抖落了片片光芒，最终褪成了令人哽咽的凉柯——每一根枝桠都一样。

我们也都曾在年轻气盛时不断提醒着要“做自己”，可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不但没能染出精彩纷呈的颜色，反倒是慢慢趋于无光。

我们慢慢变得和身边的人越来越相同，甚至连点外卖，都要努力和别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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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和一个朋友聊天，他和我说：“我感觉公司的人都很有钱，就我很穷，而且越来越穷。”

印象中他是一个很能攒钱的男生，大学时都能每个月从不多的生活费里攒下几百块钱，所以实在想不通他如今为什么会面临“越来越穷”的局面。

他告诉我，每天中午都点一份二三十块的外卖，隔三差五点一杯十几块的奶茶，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我一边惊讶于他的“豪爽”，一边好奇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

他说：“没办法，大家都这样点。不点同一家店，我都感觉自己融不进这个集体里。”

“我好像，不允许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于是我开始在脑海里翻找关于他曾和别人不一样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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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打摩的时，他会因司机坐地起价的一两块钱而讨价还价；在餐馆买单时，他会拿着账单和老板逐一核算价格；吃饭的时候他还总是把盘子吃得很干净，甚至连掉在桌上的肉也要夹起来丢进嘴里。我也曾因为这样的他而觉得有些丢脸，但他却能大大方方地说：“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可现在呢？

他每一次都和同事点同一家店的外卖，却只能从中选择最便宜的那份素菜，还编了一个谎言来掩饰自己的捉襟见肘：“我不喜欢吃肉。”

甚至在吃着那二十块的素食时，明明觉得不好吃，却要一边咽下去一边佯装和大家一样吃得有滋有味，并且如获至宝地说：“我们明天继续点这家吧。”而理由只是这家比其他的便宜一点点。

他也曾无数次在心里鼓足勇气想要给自己点一份十几块钱的有肉的快餐，连街边拿到的外卖单都攥在手上了，最后却还是不知为何点开了同事发来的拼单链接，而外卖传单也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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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因为自尊心作祟才变成这样吗？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钱一点才去吞下这些食不知味的苦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不想和别人不一样”这件事上也很努力，努力到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那天他还问我他们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和你一样？或许他们也在这方面也藏了很多不能诉之于人的酸楚。”

他只回了一个字，“额”。

而我在想，是不是一定要硬生生地捏造出一些相同的兴趣才能融入一个圈子，是不是一定要和别人一样才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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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和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吃饭，我们走进了一家寿司店。

坐下来的时候我问他：“你不是不吃寿司吗？”

他耸耸肩：“现在吃了。经常吃。”

我没有继续追问，可是气氛变得很怪，我们俩一直没再说话。

“部门的同事都爱吃。”我心不在焉地回着微信的时候，他突然说，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捣弄着那绿得像妖怪的血一样的海草。

“我女朋友也爱吃。”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于是他自顾自地絮叨起来。

“‘天啊，寿司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竟然不吃？’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看我的眼睛就像在看一个异类。”

“好像我不吃寿司就没办法和他们有共同话题一样。”

“真他妈好吃。”他夹了一筷子海草，塞进嘴巴。

……

我已记不太清他还说过什么了，反正那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我有好几次都想放下筷子带他去撸一顿串，可是手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那顿饭里他还问过我：“你不会这样吗？”

我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不会，而是因为不知道——我有没有在人际交往里为了相处舒服而改变了自己的喜好甚至性格，我竟然没能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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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晚吃完饭后，突然起了风，我们都抱住了自己的臂弯。

而现在想起来，那夜的风声里灌进我们衣领的，全是紧凑的摇落之悲——

社会在教会我们成长之前，先教会了我们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