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居

作者: 董善芹 | 来源:发表于2020-04-10 05:15 被阅读0次

      “公鹅在前面打着浪呀,我的死人啊,母鹅在后面紧跟着……紧跟着,慢跟着,临来时没有去得多……”

          80年代,夏天的傍晚,苏北小镇的一个院子里,传来雅嫩的童声。这是苏北小调《小寡妇上坟》。院子里一老一少,姑姑和未成年的侄女。确切的说,孩子并不理解这首歌的含义,要不然,也不会唱的那么执着,特别是唱给寡居多年的姑姑听。

          姑姑一边听,一边抹着眼泪,摸着侄女的头说:“乖啊,别唱了!姑姑难过”。女孩盯着姑姑痛苦的表情,一个劲的追问:小姑,“您怎么了,是我唱的不好听吗”?姑姑连连摇头说:“不是不是,丫头唱的很好,只是姑姑难受……”女孩显然不能够体会姑姑的痛苦,只以为是自己唱得不好。

          岁月变迁,事隔多年,姑姑已经逝去。当初的女孩已为人母,我,就是那个女孩,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曾经的这一幕,如今像刀子剜心一样让我痛苦。那个少不更事,不知道何为寡居的我,活成了曾经的姑姑……

          我对姑姑的记忆不是很多,然而这一幕,却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零零星星的想起姑姑,也只有这个画面最清晰。

          一个冬天的早晨,路旁的枯草沾满了霜露。姑姑穿着浅蓝色的上衣,灰色的裤子,向娘家走来。姑姑也就40多岁,头发花白,满脸皱折,所有的笑容,都是挤出来的。快到门口的时候,姑姑从口袋里摸摸索索抠出两块水果糖。冲着我喊:“丫头过来,姑姑给你糖吃。”我腼腆的跑过去,一把抓过水果糖,转身就跑开。

          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去姑姑家吃饭。那时候穷啊,来亲戚也没有好的吃,又很想给亲人做点好吃的。姑姑让我烧锅,说给我贴饼子。看姑姑拿着扒箕走向草垛的身影,弱小而单薄,忽然一下子,我的心好疼,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人生百年,恍然一梦,原来有些事,有些人,不可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身在其中,方才如梦初醒。如今,爱我的人已撒手人寰,孤零零的我,才体会到了姑姑当初为什么不喜欢听那首歌。才知道姑姑当初的难过,到底有多难过……

    本文作者:董善芹,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常州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网络,报刊杂志,有著书《岁月深处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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