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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听说老树主任得了重病,不想今天就得到他一个星期前已经离世的噩耗。人生七十古来稀,对于老树主任来说,这个年龄里离开也算是功德圆满了,毕竟生老病死我们没办法去阻止它。然而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为没能送他最后一程而感到遗憾,许多悠悠往事顿时袭上心头。
我正式上班成为电工班里的一员的时候,老树是我的直接上司,担任动力车间的主任。他那时四十出头的年纪,个头不高,头发微秃,露齿一笑时便露出一粒金牙。他常给人一种思思谋谋的印象,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儿,眼睛一眨,大脑中便冒出一个主意。电工们说老树的业务很精湛,这也是他在一伙老电工中脱颖而出当上主任的原因。
工作上,老树对我们要求很严厉,二三十人的电工内外线班他每天安排的工作满满当当,有条不紊。他是一位实干家,很多时候工作上他都会身先士卒,率先垂范。他背着踩板亲自示范如何登高爬杆,又操起吊绳,教大家如何系活扣,拿着扎丝教大家如何在蝴蝶瓶上缚线。他教得一丝不苟,那份对于工作的敬畏之心也时时感染着我们。
正常生产的时候电工的工作相对清闲,老树常常提醒我们对电气设施平时要加强巡查,做到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只有平时的工作做好了,才会少一些故障的发生。对于工作上的技术改造,老树很有一套。从变压器进户到配电房的万能断路器高高地悬挂在墙上,停送电时操作很不方便。老树别出心裁,利用杠杆的原理,将断路器的分合手柄设计安装到离地一米多高的位置,这样既安全又方便,解决了过去以来一直困扰大家的一个难题。
老树平时有打猎的爱好,他家里有一把土铳,每次夜里出行他总会打回一些山鸡和野兔。他自制了电瓶,从而保证照明设备电力充足,锃明瓦亮。至于将电瓶改装成升压器,在湖沟里电鱼,这点技术对老树来说更是不在话下,在业务上他原本就是一个喜欢鼓捣琢磨的人。
我父亲在单位上从事机修的工作,与老树是老同事,两人的关系一直也不错。有一回,因为维修机修房里的照明线路,我与父亲发生了一点争执,对于父亲的指导我有些不服气。赶巧老树见了,他当着父亲的面对我说,你可不要看不起你爸爸呢,他的经验和技术可不比你差呢!这让我一时感到汗颜,从此以一种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精神,对电气理论知识的钻研更深入了。
老树有一位女儿鸣凤当时也在我们电工班里学习电机修理技术,鸣凤正值青春妙龄,尚未谈恋爱,一些男工常围在她身边献殷勤,希望得到鸣凤的芳心,这其中就有一位叫江海的电工表现得尤其突出。江海大鸣凤几岁,能说会道,社会经验丰富,很快情窦初开涉世未深的鸣凤就被他迷住了。然而大树对江海却并不感冒,他看江海瘦里吧唧油腔滑调,笃定他将来难有大的出息,这样的人他怎么放心将女儿交到他手中呢?
鸣凤是一个传统的女孩,在那个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虽然她刚刚流露出一点自由恋爱的苗头,但这种火苗很快便湮灭了。大树明确对女儿提出,他反对她与江海交往,希望她从此远离这个男人。鸣凤虽然心里不愿意,可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是注定不会幸福的,鸣凤听从了父亲的劝告,从此断了与江海的来往。江海虽然感到痛苦而失望,恨透了老树棒打鸳鸯的作风,可终究也只能无可奈何。若干年后鸣凤跟一位销售员结了婚,过着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江海的命运有些坎坷,他陷入一桩刑事案件中,坐了几年牢,生活一地鸡毛,这些都是后话。人生没有假设,只是不知道鸣凤会不会因为当初父亲对自己婚姻的横加干涉而感觉幸运呢?
退休以后的大树随儿子住进了城里,但他依然没闲着,因为拥有一技之长,他辗转在几家私营小厂里打工。有一次我遇到他,他颇为感慨地对我说,你们要多学些技术,不要只局限于电工方面的技术,像电氧焊、钳工各方面的技术都应该学一学,你们现在有那个条件,将来就算离开了单位,还是有安身立命的本钱的!他又说他在一家砖厂里负责电路维护,可是电焊、氧割以及补轮胎的活儿他都干,整天忙得不亦乐乎,老板都舍不得让他走。
近些年来我忙于生计,一直在外奔波,很少再听到老树的消息了,更没有见过他,不料这次竟听到他离世的噩耗,这不由不让我悲从中来,我为这样一位可敬的始终和蔼而勤奋的老上司的离去而感到惋惜,他对于工作的严谨的态度时时激励着我砥砺前行。回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激励着我,让我又迸发出生活的热情和希望。愿老上司一路走好!是为纪念,写下上面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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