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II
图片盗自Part I,哈哈风拍在木门上吱嘎作响,春联已旧,新的一年将至。
猛的一阵鞭炮声远远地噼啪哄闹,热闹从来不为谁而刻意放轻自己的动静,在这片寂静中,犹如来自另一个世界。
说点什么,顾河,求求你说点什么。小白怯怯地看着顾河,酒空了,他用气劲托起空荡荡的衣袖,耐心地把酒壶插回到自己的腰间,再用衣袖胡乱擦了擦嘴。
“为什么回来?”顾河问。
那把木剑依然指着小白的鼻尖
小白不知道该回什么,手指把玩着手指,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你身上已经有别的男人的味道了”顾河说,“为什么还回来?”
小白浑身颤栗了一下,依然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需要怜悯。”
顾河丢下剑转身欲走,一股皮肉被撕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转身,看见小白的双手握着剑柄,剑尖陷入她的胸口中。
这一剑,是正对着心脏的。
小白的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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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奔跑,血,跌倒,爬起……一个蒙面的黑衣独臂男子在山路上笨拙却快速地飞掠着,一群所谓名门正派远远在他身后吊着。这男人是如此的可怕,一个小时前,他就是这样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可所有抱着这一念头冲上去的人都死了,尸体从山脚一路堆上来,终于再没人敢尝试。
还好,只要把他往山顶上逼就好了,那个人在那等着他呢。黑衣人顺着众人的预期笔直朝山顶掠去,似乎并不知道那有一个陷阱在等着。直到他终于到了山顶,看到了那把蓄势已久的剑。
今天大概是走不了了,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了不是么?此处甚美,死也不亏;黑衣人环视四周,大片的郁金香铺得远远的,天上恰无云,阳光一撒,犹如仙境。身后追杀的人在周围绕了一个圈,把他和那人圈在里面。那人就静静地站在花海中间,气势仍在不断攀升,犹如一把劈天之剑。
不能再让他蓄力下去了,吃他一记也要破了他的势。黑衣人挽一手剑花,如蛇出笼直刺。那人随手一档,手上竟是一把未开封的木剑。花海被那木剑带起的气浪分割两半,两剑相接,犹如重锤。黑衣人吃力不住竟是直接飞了出去。那人得理不饶,欺身而近,一剑破他面罩,再一剑穿胸直接把他钉在了花海中间。一套剑招行云流水,黑衣人竟是一下都无法招架。大概也恰到油尽灯枯了吧。
众人声声叫好,纷纷围上来欲看这真凶面目。只见面罩下的脸,赫然就是顾河的脸。
可再仰头看那用剑把黑衣人钉在地上的人,同样白发,独臂,也长着顾河的脸。这画面就十分诡异了。不过仔细一看,两者还是有着些许不同,一个青葱些,一个成熟些。一个相对更冷酷,一个相对更狠辣。是那种亲兄弟的感觉。粗略一眼,还真像是自己把自己钉在地上。
这一剑穿胸而过,黑衣人眼看是活不成了。要死的人总是洒脱的,就看那黑衣的“顾河”露出了一个只有持木剑的“顾河”本人知道含义的笑容,天地间隐隐有能量波动。
“快闪开,他要自爆!”一声怒吼传出,然后就是一场惊天的爆炸。
天元28年,轰轰烈烈的“顾河疑案”终于告破。自三年前的凌云宗仙蜕丹失窃案起,不断有各个名门大派的功法丹药被偷,甚至是门派内的菁英子弟被掠夺。种种不利线索纷纷指向了当时风头正盛的“断臂游侠”顾河,一时间万夫所指,顾河本人近乎要被群起而攻;不料就在各大门派准备联合排出执法队围剿之际,顾河忽然挺身而出自称必寻得真凶以作交代;于是有了这一出千里追杀设伏最终于天阴山顶伏凶的场景。事情走向跌宕起伏,令人目不暇接。最让人啧啧称奇的,便是天底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非亲非故之人。而在顾河的声望也在这次事件中,峰回路转,达到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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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一个又一个的小白,不同白天黑夜的小白,春夏秋冬的小白,同样的伤痕累累。她在运气,在扎马步,在出拳,在舞剑。褪去一身妖气与绒毛的她,妩媚不减,却又自带少女的清纯,让人看了格外心动。可那人就在一旁冰冷地看着,像一个漆黑的影子,那人没有心,那人是魔鬼,他丢给她一本又一本的武林秘籍,他丢给她一具又一具的将死的尸体。她只能不断地练习,不分日夜地练习,然后吸取那些人的功力,或者和他们关到同一个笼子里,直到只剩她站着。
他鞭打她,用火烤她,一寸寸捏断她的骨头再接起来。
疼痛,疲惫,疯癫。她的脑子里只能记住一件事,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杀了你。”
“杀了你!”
……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把小白从梦中惊醒,自己居然举着石磨睡过去了,呵。
小白丢开百斤重的磨盘,踉跄地跑去开门。
“回……回来啦。”
门外,顾河浑身浴血扶着门沿大口喘气,胸口一个掌印几乎要陷进骨头里去。
小白眼里一丝寒芒闪过,今天的顾河,伤得好重。“没事吧。”小白连忙近身搀扶,并度过真气帮忙疏导。从真气游走的情况看,顾河分明内息全乱一不小心当有功力尽失甚至生命危险。
“我没事。”顾河带血的手摸了摸小白,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给她——《八蛮经》,金刚寺镇寺真经,难怪能将这头野兽打成这样。如此来说,这伤做不得假,亟不可待,小白突然加大运入真气,然后化气凝形为剑,由内斩顾河经脉,由外又从袖口滑出一把秀剑,内外交加,全力而为,这是要一击毙命。
对不起了,顾河,解脱吧。
噌,顾河腰上别着的木剑突然自动飞出,一击把小白撞了出去。同时顾河体内的道道来自小白的真气纷纷穿过皮下射出,飞向小白。
“我确实伤得很重,但你还是太弱了。”
小白正飞在半空无处借力,又见这万剑飞来,当真避无可避,就在这要被射成筛子的时候,她睁开了眼。
“呼~呼~呼~”
小白轻轻伸手按住自己被层层绷带包裹着的起伏不定的胸,一时难以平静。竟然做了一个梦中梦,该死,也太真实了。不,那分明就是真实。梦,真实,所以,我没死?
小白慢慢记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幻化成他的模样,躺在铺满郁金香的山顶,一把木剑把自己整个扎了个对穿,就贴着自己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心脏与剑身碰触的冰凉。她以为她要死了,毕竟他们约好的,那一天,她当用毕生所学与他决战,杀了他,从此自由;或者死,就此解脱。
这人也太强了,那天她其实一直在装弱,她根本没受多少伤,她一直在积蓄力量等着石破天惊的一击,没想到人家随手挥一下,自己挡都挡不住。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呢,他甚至用邪法拼个重伤,造出一个“自爆”的假象。
他舍不得她,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对她从来就只有厌恶而已,像厌恶他自己一样。或许,只是没玩够吧。小白转身看向躺在一旁的他的脸。他毫无防备地熟睡,甚至还发出了鼾声。此刻的他一定也格外虚弱吧,可每次自己这么以为,仿佛一颗硕大的人头就要被自己斩于剑下,到头来没伤到人家一分,自己到是一身伤还得老老实实被嘲讽。
越想越气的小白悄悄往顾河的方向又挪了挪,直到整个人都快贴了上去。她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杀了你哦~哼哼。”
一双大手突然抱住了她,果然这家伙根本就没睡。
“今后要是不想练武,就别练了吧。”顾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虽然他的眼睛依然是闭着的。
小白愣了一下,很久很久的一下,像在黑暗中生活了一辈子的老鼠第一次见到光明,那是被明亮到刺痛的感觉。她紧紧地缩进了顾河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除了她,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对她的意义。无望的生活,无尽的苦练和失败,偏偏又无处可逃。天知道这三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哪怕是骗我的也好,哪怕只是今晚也好,就让我好好地哭一场,好好地睡一觉,小白心想,哪怕仍旧只是梦一场。
顾河感受着在胸口扩散的水渍,突然又有些后悔了;要不还是一剑扎死吧,感觉今后,要变得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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