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从最高处看绍兴，绍兴的老街是弯弯折折的，隐没在房屋中，也穿行在河流中。雪下过的绍兴，白茫茫的一片，唯有老街和河流是清晰的，阡陌纵横，像一张大网，笼住了绍兴的岁月。它是用水墨画出来的颜色，大片大片的白中墨色的线条晕染勾勒，灵动而又有韵味。它生活在绍兴这座古城中，倾听着绍兴人的絮语和琐碎。

        绍兴的老街是沉稳的。晨曦升起，洒在青石铺成的路上，石苔从细缝中冒出，闪着细碎的光。路的一侧是老式的房屋，白墙黑瓦，木窗石槛。白墙的白是脱落后的白，是经过风吹雨打后蒙了时间的白；黑瓦的黑倒是一如既往的黑，规规整整地排列着。花也是种的，精心伺候的花放在靠水的一侧，映着河岸边的野草一起蓬勃生长。它是厚重而安稳的，是美丽的，也是温柔的。

        待到薄雾散去，阳光铺满老街，它又变得热闹起来。这种热闹是市井气的，是带着安逸的喧嚣。石门槛前摆上了竹椅，椅子旁的石墩上放了收音机，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老街前来来往往的行人，任收音机放着缠绵委婉的越剧。“路遇大姐得音讯，九里桑园访兰英。行过三里桃花渡，走过六里杏花村。七宝凉亭来穿过，九里桑园面前呈……”和着檐上麻雀的叫声，又是一出新戏。门前的木柱子照例是绑着的绳，既是晴天用来晾衣物的，也是冬天用来挂腌制的腊鸡腊肉的。这是烟火气的味道。

      傍晚路灯亮起，昏昏黄黄的光下，是重归安静的老街。竹椅被收进了屋子，收音机也停止了工作。取而代之的是袅袅炊烟，以及紧跟着飘散在空气中的饭香和酒香。白日里叽叽喳喳的麻雀也早已回到了巢里，只剩下零星的几只在空中飞着。此时倒是野猫出没的时候，墙角的暗处还能听到它们隐秘的交流。

绍兴老街的路，水，房屋，就这样一日一日地度过。任春去秋来，世道变化，老街却不曾改变分毫。它看着一代代人走来，看着淡云流水，看着柴米油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