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写了第一篇文章,突然觉得应该把我的高中岁月好好打捞一番了。那段日子,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如果有生命的轮回,遇到他们的概率也恐怕寥寥无几。我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把那些人,那些事,一一遗忘,我不怕他们怪我,我只是没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一)“哥们,帮哥个忙”
我们班一个同学大野,长的特粗犷,却有个妹子般细腻的心。他喜欢的东西特文艺,爱看小说,爱看漫画,还爱听音乐。
每到饭点我们问他“野哥给你带点啥?”他就会痛心疾首的和我们对视,然后摆出一副你怎么还不懂我的模样,接着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减肥呢,不吃。”
我们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因为省吃俭用的钱,都会被他投资到漫画和小说店里了。老板娘见了他,喜笑颜开着招呼,眼巴巴的瞅着:“同学,这个你绝对喜欢,和上次是一个系列的。”她以为是个大佬,可这个大佬总是饿着肚子,他时常说“知识就是力量,填饱肚子没问题的。”
反正那时候大野如痴如醉,陷到里头就是出不来。他的漫画书随便在班里传阅,美其名曰:缓解一下高三的压迫感。
有一次上数学课,我记得光线很明,阳光很暖,窗帘被风吹着晃晃悠悠的。我听着数学老师的“log函数”,几乎想吐,百无聊赖的一回头,就看到我们的后窗玻璃上,红哥爬在那儿,眼睛直接朝我扫射过来。我悄咪咪的转头,心里祈祷着“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因为红哥有个怪逻辑,他总说“我在后窗玻璃上看你们,而你们却还能看见我,说明你们没好好认真听课,走神了,对不?”如此强悍的逻辑,我们还能说什么,只能耷拉着脑袋哄着他说“对”,可心里当真欲哭无泪啊。
而大野偏偏被捉了个正形,他不单单和红哥来了个深情对望,而且桌上还摊着漫画,偏偏是二十多钱一本的那种。
红哥从后窗玻璃刚一抬脚走开,大野就揪住他同桌:“来来来,看着我,我眼神是不是特无辜,特单纯。”同桌茫然了,大野急了“我是说,刚才这眼神看红哥没问题吧?”
我全程听见他们的对话,干脆扭回了头,头如捣蒜般的猛点“没毛病!刚刚好!”
我刚想要扭回头,他的大手又一把把我制住:“帮哥个忙,这三本小说先放你那儿,我怕红哥来我这儿翻箱倒柜。”
他这一说,我们整组人反倒齐刷刷的转头,用关怀备至的眼神拥抱着他。
大野说:“这不是需要你们吗?我的全部身家性命,救不救?”我们点头。他甚是欣慰,开始从书桌里掏各种小说和漫画。
“娜娜拿三本,小杰你拿这两本,还有这个我最喜欢的漫画,同桌你先帮我保存。”
许久,大野叹了一口气,最后慢悠悠的拿出了一本有点残缺的小册漫画,语气极其不舍:“这本两块钱的,只好先给红哥了,他看见我桌子上的漫画了,肯定要找我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最后顺理成章的把我的宝贝归为己有。”他越说越心痛,嘴巴不由得抽了抽,真可以说是戏精本人了。
他怀里揣着那本黑白小册的漫画,随时准备着下课。因为我们料定,课间十分钟红哥会出现在门口,然后冷着脸说“江野,你给我出来。”接着按照剧情发展,大野率先承认错误,红哥恨铁不成钢的嘟囔两句。最多大野再写个保证书,把早已准备好的漫画书毕恭毕敬的递给红哥,低着头说声:“老师,我错了。”却也能因此保全“后宫佳丽三千”。
但现实往往更出乎意料,否则当真对不起你的良苦用心。第二节课是红哥的课,他的脸上乌云密布,手里攥着大野的漫画,二话不说直接冲到讲台上,猛的一敲桌子“都抬起头,说件事。”
我们几个人心惊肉跳的,这可是共犯,难不成大野和红哥坦白了。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上演着一出出大戏,堪比恢宏巨制。
红哥阴沉沉的说“咱们班江野同学会变戏法,彩色的漫画隔了个十分钟会变成黑白的,16k的纸张转眼成32k,你们一个个,就知道和我斗,都老实交待,那本传到谁手里了?”
此话一讲,我们几个人后背直冒冷汗,从没想过红哥气场那么强大,还学会了层层打压,真是吓的我们打退堂鼓了。
但肩负着野哥的全部身家性命,只能咬着牙硬扛了。不过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排两个同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拿出了两本漫画,我们惊呆了,张着嘴巴死活就是合不上。
野哥,你到底还有多少漫画流浪在民间呢!我们心里默默的喊着,你这“后宫三千”,我们可真是尽力护她们周全了啊!
而此时大野正在老师办公室里奋笔疾书,1000字的检讨真不是闹着玩的,而第一句就是“欺君瞒上,实属不该啊!”
(二)一物降一物,原来是这样啊
而过了好长时间,依旧被我们津津乐道的其实是另一事。
大冬天6点上英语早自习,我们个个蜷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嘴巴是一张一合的念着单词,眼皮是一睁一闭的打着架。理性说念单词,要高考的;感性说别挣扎了,困了就睡吧。这个时候,英语老师通常会半路杀出来,应景的来一句:“好了,现在默写单词。”
那次也是一样,一双火眼金睛直接看破我们的小心思,边收她的教案边慢悠悠的说道:“老规矩,上黑板默写,现在开始点名!”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按着自己的节奏,合书,拿本,找笔,只不过这是一场心理拉锯战。所有的表现呈现的潜台词就是:我都准备全了,老师您好意思把我弄黑板上吗?所以不要把我挂在黑板上……
但那一天,不和谐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一时的沉默,直接从头顶炸开“老师,外头有东西……”一个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姑娘,说这话时嗓门大的吓人。我们面面相觑,不敢看窗户,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北方冬天的早晨,黑漆漆的一片,而水汽结,又会把窗子蒙上一层薄雾。那姑娘就挨着窗户坐着,一回头隐隐约约的看到玻璃上黑乎乎的一片,着实吓惨了。
空气静的可怕,我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再东张西望,乖乖的挺直身子,摆出好好学习的模样。不过,那种氛围的确诡异。
许久,英语老师走到窗前,打量了一番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终于发声了。不说还好,一说我们立马都不淡定了。
“上自习就不知道你们干嘛呢,那是你们班主任。”说完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们将信将疑的看向窗外,或许是动作过于统一,反正红哥觉察到了些什么。他大手“唰唰”两下把水汽擦了个干净,露出一个颇为尴尬的笑容,挠挠头,竟然和我们挥了挥手。
但自从这以后,就再也没见过红哥在窗户玻璃上偷偷的看我们了。那女孩还是会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窗户,但那里空空如也。搞得我们莫名有点小伤感,但后来才知道我们伤感的过早,因为他早就转移阵地了。
有一天,教导主任在楼道里喊了一声:“红老师,在后门玻璃干嘛呢?”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红哥一阵阵疾跑,边跑边压着嗓子“任老师,您低点声,行不?”
我们教导主任是一个老顽童似的存在,我们清楚的听到他哈哈一笑,然后故意打趣道:“还真不行,你这么辛苦,不能藏着掖着呀!”
这话实在出乎意料,我们在教室里笑成一团,都能想到红哥的脸被气的一鼓一鼓的,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就连一向很严肃的语文老师都微微抿嘴笑了笑,然后提起粉笔,在黑板上刷刷的写了行大字:一物降一物……
我们惊叹“哇,文化人真会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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