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我，只是并不多

     

他心里有我，只是并不多

  01.

    暑假刚过，他兴冲冲的约我出来。

 女生宿舍楼下，两排挺立的葱郁松树的树荫之间，有个无比雀跃的少年，朝来来往往的女生身影张望。

    当我出现的时候，他背着的双手，忽然举到头顶：是一个手工编织的手链，军绿色的绳子上，交织着褐色的麻花条纹，长长短短的绳子接头，挂在绳子中间，赋有极浓的少数名族的气息。

 “真漂亮！”没等他说给我，我踮起脚尖，一把抓住，戴在手腕上。

  “暑假，我没回去，跟着学校的实习组织，去云南体验生活了，顺便买了这个……”他颇有兴致的预备讲起一路见闻。

   他约我一起去，我没有答应，因为，我没有出过远门，更何况，跟一群不认识的，好几个学校的学生一起去。

   这个由几个学校的学生会联合组织的社会实践活动，带领着一批跃跃欲试，想与社会接轨的大学生流向市场。

   看到他无比满足的回味这次体验，我有一点儿遗憾，没有去，更重要的是，没有和他一起去。

    手腕上的手链，轻轻触到肌肤，他腼腆的转移着目光，仿佛我赖着让他环抱。

   02.

 “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他看我余兴未了，指指身旁的行李箱。

 “我把箱子托管到门卫处，今天才去拿。”他俯身打开箱子，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在箱子的角落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礼物。

 “这是给寝室兄弟们买的！”他一件一件的罗列着。

   其中有一个璀璨夺目的项链，引起了我的注意，它是里面唯一一件女性味很浓的东西。

‘’这是给一个朋友买的。”他尴尬的解释着，“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露出不悦的样子。

 “其实，我准备多跟你买一点儿的，有一个手工编织的风铃，很漂亮，可惜，我的箱子实在放不下！”他慌乱的解释着，拉我再次检查它的箱子。

   那箱子不是很大，确实被他塞满了。

   一个普通的女性朋友，送她的礼物，远远比送我的贵重。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宿舍楼的时候，他微笑的面容变得僵硬。

    他经常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我，我会在三分钟内由晴天转为乌云密布。

   03.

   这个手链，我没有带过，带着它，就像套着一股耻辱，沉甸甸的提示着，我只是一个备胎——一个他不愿意暧昧一分钟的傻瓜。

   我记住了那个项链的样子，在校园里，我会下意识的把目光锁定在每一个表情幸福的女生的脖颈上，查看，他买的项链到底送给了谁。

   新学期开始，他和往常一样，约我一起上课、下课，上晚自习，偶尔约我参加，他请了一大帮人的饭局。

  每一次相聚，都是那么自然，不是为我准备。

    等到快毕业的时候，他说的这位“朋友”，来学校了一次。她带着那个镶着精致的石头的项链，出现在男生宿舍附近的开水房旁。

    她看起来很小，最多十八、九岁的样子，可是，目光中，有种已经与社会溶和一体的老成与干练。

    我猜她最多技校毕业，不禁心中窃喜，毕竟自己的学历比她高出一截。

   不一会儿，他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轻轻揽过她的肩膀，一起朝学校食堂走去。

   目送他们的背影，还有他们目光相遇的刹那，那种灵肉交织过后的默契，已经深深的流蹿到他们身体的各个角落。

    04.

    想当一个第三者，无非是嗅到了一对恋人之间的龃龉，如果他们情投意合，根本无缝插针。

    我像一只未斗就落败的公鸡。

    毕业聚餐的时候，我阴冷着脸，赴约了他邀请的散伙饭。

    我没有表情的样子一定很可怕，他没有问我，毕业后要去哪里，他只说了，那个“朋友”已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们在网上认识的，她在广东工作，他准备去那里找她，她已经通过毕业集体照，认识了我，知道我是她的男朋友的好朋友。

   他很轻松的阐述完，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后，我只有斜睨着他。

   多么希望，他肯追逐到海角天涯的那个女孩是我！

    渐渐地，我的眼眶充盈起泪水。

   “我还有事！”他很不自在的转过身去。

   那天，是我见到过他的最后一次。

   毕业前夕，我独自办完离校手续，拿着工作派遣证、一堆精简出来的生活用品，还有那个手链，一起远赴外地。

   05.

   他有时会在网上联系我，一般是他们有矛盾的时候。

   她有给他添麻烦的，不知趣，也断不了关系的亲人。她学历太低，没有上进心，工作只能在底层颠簸，他一个人要承担所有经济负担，有一点儿吃不消，也不太情愿。她不能接受与他的父母同住，父母养了他一个孩子，身体不太好，他不便违背她的意愿，把二老接到身边照顾……

    所有的问题，都在一起生活后凸现出来。我与他同岁，能理解在相同行业、相近收入、相同的人生阶段，正在面对的困难。

    话说多了，难免想见面，他专程来我工作的城市，看望了我一次。

   他黑了，身材发福了，饱满的面颊，松弛了，眼角三、五条深深的皱纹，彰显着生命提前出现老态。一口洁白的牙齿，被香烟得焦黄，唇纹繁杂，颜色暗淡，已经缺乏血色。

    他对我说，很想找一个真正适合的女孩过日子，这个女孩，一定要能自立，能对他的父母好，并傻傻的对我微笑。

   我偏过头，几年前，在他与最英俊、最青春的时候，我就想要这一天。可是，现在，他就像一副被抽去油脂的皮囊，她吸干了他身体里最美好的精华。

   “我有男朋友了，我们很快要结婚了。”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凝住了。

    比他对我上心的男孩出现后，我从这种被冷落的挫败感里脱离出来了。

    一直以来，我们的心里彼此都有对方，只是并不多。如果去选择，我们都会选择那个，心里装着我们更多的那个人。

   06.

  当我转身走的时候，他失望的，目睹我，不再对他流连忘返。

    默默的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多久？

   回去之后，我把它送的手链，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曾经，我很想要那串项链，它被戴在了他心爱的女孩身上。当岁月变迁，它被传递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只想绕开。

   当我有足够的能力，面对失去的时候，不会再伸手去握变得不完整的他。

    未婚夫为我准备了一顿精致的晚餐，所以我不能陪他去烛光晚餐。

    他曾经把等他的寂寞留给我，现在我把等我回答的寂寞还给他，互相扯平以后，谁也不亏欠谁。

   如果心里有我，只是并不多，我宁可这种拥有，被无情的辗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