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午洗好的袜子挂在阳台上,咋找都找不着啦?”芳芳妈一边左瞅右瞧,嘴里一边嘟囔嘟囔个不停。
这时,宿舍门“砰”的一声开了,小蝶妈风一样进了房间,径直往芳芳妈床上斜躺着。刚从车间下来,整个人累得就想挨着枕头靠一会儿。宿舍是上下铺,芳芳妈睡在下铺,又紧邻着门口,她的床成了“公共床”。
“芳芳妈,你转来转去找啥呢?”小蝶妈操着一嘴河南地方口音,有气无力地问着。
“明天咱们就能一起回老家来着,我的袜子洗好就挂在阳台上晒着,找来找去愣是没见影儿?”芳芳妈气呼呼地搜寻着角落里。
“是不是那个谁替你拿走穿啦?我听说上次洗头发的时候,小美把洗头膏忘在水龙头那儿啦,回去拿的时候,那个谁正在挤着小美的洗头膏洗头发呢!”小蝶妈斜着眼睛,说那个谁的时候,眼光洒向小雨妈的床铺,芳芳妈看着小雨妈的床铺,唏嘘地说道:“是不是小美的洗头膏快没有了,说不定小雨妈当成被人丢弃的了呢!”
“洗过头发还给人家装走啦!上次我洗完脸,用过洗面奶忘拿啦,第二天就看见她洗脸的时候在用呢!就没见过这号人。”小蝶妈情绪激动起来,白眼珠子翻来翻去。芳芳妈眼睛盯着小雨妈的床铺大增疑心。
吃晚饭的时候,小雨妈端着饭缸拿着馒头正在宿舍吃饭。床铺上凌乱地堆放着几件破衣裳,她看着门开了,欢喜得把嘴巴咧得更大啦,“快过来瞧瞧,这几件衣服跟新的一样,是楼下的美女送给我的,我穿上刚好合适,有一件汗衣儿有点大,不过下地时穿,蛮好的。”
“哼哼,看着还挺洋气。”芳芳妈不温不热地说道。小蝶妈向芳芳妈使劲地挤眼色,小蝶妈醒了一会儿神儿,回过头来对小雨妈问:“小雨妈,上午我洗的袜子挂在阳台上了,你收袜子了么?”
小雨妈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嘴里的饭菜还没咽下去,皱着眉头焦急地说:“明天咱们就回家了,我一看外面还有袜子,就一起拿了过来,”一面说,一面用拿筷子的手捏着枕头的边,往上拉,露出好几双洗干净的袜子,嘴里说个不停:“你看,这两双袜子是你的不是?要是忘在厂里,回家可就穿不成了!”
芳芳妈赶紧凑过去,翻出那两双袜子,瘪瘪嘴,开心的说:“这两双袜子是我的。”拿到手里转身就塞进了皮箱。
这时候,小蝶妈拉着芳芳妈到一边,在她耳朵旁嘀咕着:“要是不找她要,袜子不就成她的了么?”
“看看小雨妈那个穷样儿,什么楼下的美女送给她?明明就是人家扔到走道里了,又捡回来穿。”两个人低头耳语了一会儿。
从河南农村出来的几个妇女,为了挣钱,跟着劳务选择到江苏的电子厂打工。芳芳妈,小蝶妈,小雨妈这三个妈妈是近门邻居,三个女人的男人农闲时也是到大城市工的地上卖苦力,挣些工钱供家里花销。这两年环保查的严,工地上经常停工,男人挣不到钱,女人就想办法出来到厂里干点活。这些个女人虽说都是干农活的好料子,工厂车间里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使她们经常怀念家乡的自由自在,想念家里的孩子。她们慌乱地提着行李,挤上报销路费的大巴车,然后再给孩子或打个电话或发个视频,告知家里挣了多少钱,在孩子们欢喜地期待中,妈妈们情绪激动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这里面生活条件最差的就数小雨妈了,小雨妈父母去世的早,她跟着奶奶长大,上过两年学,并不认识字。小雨妈长大就嫁人了,嫁的这个男人,家里也是十分贫穷,给他生了的女孩儿,两个人没文化不识字,光给孩子起名字这事,一家人愁了好几天,最后,想着生孩子的那天下着雨,于是就给这个女孩儿起名字叫小雨。
小雨爸,在家盖房子时去当个小工,即使出去工地干活也挣不了几个钱。现在地里粮食便宜,靠着种几亩薄田,省吃俭用的也不能养家糊口。好在这几年,国家政策让农民出来打工能挣个钱。即使这样,小雨家还是把“贫困户”的帽子戴在头上了。
“别说给我二十万了,就是给我十万,我立马让老公离开。”芳芳妈拿着手机冷笑了两声,然后,斩钉截铁的说。小蝶妈扭头看着她,好像再说:你疯了吧!
芳芳妈读懂了那眼神,拿过手机低头嘀咕着,“朋友圈里有条更新,说假如有个女人给你开二十万的支票,让你离开你老公,你会怎么做?”
“二十万够潇洒着过好几年啦,把好吃的都吃一遍,再她妈不用天天喝“糊涂”啦 。”小蝶妈眉开眼笑,一面笑一面说着。
“小雨妈长得好看,又年轻,给你多少钱你愿意离开你男人?”芳芳妈带着挑逗意味。
小雨妈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女人,此时,她的眼睛里是多么纯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俺男人挣钱不多,好歹知冷知热,好好的一个家庭,俺还想闺女呢!”
满车的农村妇女,有的低着头玩弄手机,有的眯着眼睛小憩,有的吃着上车前买好的零食。车上塞满了行李,把车内唯一一条路堵得严严实实的。带着期待,带着喜悦,带着内心的一份冲动,两天后她们将回到各自的家里,和她们的孩子开始原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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