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真是一本百科全书,几乎每个人都能从中得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我就特别留意里面的植物。《红楼梦》里提到的植物种类有237种。作者在书中经常有利用植物的特性融合小说的情节。
在《红楼梦》七十七回中,大观院的海棠无故死了半边,引出了大观园内部抄检。九十四回中,大观园中那几株死了好久的海棠,突然开花,众人以为喜事。探春暗想:“此花必非好兆,大凡顺者昌,逆者亡。草木知运,不时而发,必是妖孽。”这株异常的海棠预示着贾府日后的种种灾祸。这株海棠便像是一株“应着人生的植物”。
例如我们很熟悉的黛玉葬花。黛玉葬的是桃花,桃花开时艳丽却又在开后迅即凋落,暗示了黛玉命薄。
桃花是纤薄的,红红的花瓣随风而坠,乱红如雨,与春日飞絮,穿梭眼前。“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花雨沾地,零落成泥,地上碎红片片,却偏有些又依依不舍,沾上衣裳便不舍坠地。连落花都那样惹人怜惜,引人愁思,让人更不舍得让它随流水而去了。
占尽春颜色,落红引愁眉,凄苦又华丽,除却桃花,不知还有谁?
“一树桃花满庭春”,每年春节花市,株株桃花,深红浅红,满树旑旎,增添春色不少。桃花丛中,人如蜜蜂、蝴蝶来回穿梭,花与人竞相争俏。
人人手执一枝桃花归家,商家希望“花开富贵”、“宏图大展”,家庭祝愿“如意吉祥”,青年人祈望“行桃花运”,能找到有情人。
虽然是年年花市的宠儿,可桃花又是纤薄的。眨眼间便花瓣随风而坠,乱红如雨。花雨沾地,零落成泥,连落花都那样惹人怜惜,引人愁思,引来黛玉葬花之举。
崔护的《题都护南庄》说: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首描写桃花最好的诗,写了相遇之美,也写尽见而不得的遗憾。人面桃花,虽然人未必倾国倾城,但爱却是真真实实发生的,桃花记录了人生短暂相遇的一刹那。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的《爱》,寥寥几百字,轻描淡绘:“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短短几句,一生便在淡淡这几句中走过了。从前不懂,待到懂得的时候,一生便只剩这棵桃树了。
繁华与孤寂,热闹与凄清。生死苍茫,由盛而衰,桃花如此矛盾的感觉就交织在眼前,就在这弹指一瞬间。说是赏花,却又在转眼之中,便由单纯的赏花变成慨叹人生的无奈。生命的无常尽在这一花一树中了。
凄苦又华丽,桃花占了一席。只可叹花无语,好恶只能随人罢了。
无戒学堂日更第25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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