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生说,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
我想,他的悔恨和悲哀是对的。我不知道鲁迅先生当年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心中是否有着这种悲哀,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就连我这么一个平庸的看故事的人都会跟着涓生一起悲哀,为涓生,为子君。
在那样的一个新旧思想掺杂的社会中,涓生是一个有着新思想的青年,他追求个性解放,追求婚恋自由,当他遇到了和他一样的追求新思想的子君的时候,他就确定他爱上了子君。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喜欢的只不过是子君的勇敢,爱的也不过是子君的那种“现代女性”与封建思想抗争的精神罢了。于是,他们同居了,“创立了满怀希望的小小家庭”。在涓生和子君看来,这是幸福和希望的开始,可实际上却是悲哀和不幸的萌芽!
卢思浩说:“渐渐你会发现,有话聊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基本标准。”这句话的确不假,两个人在一起有共同语言是一件美好的事,可是当“有话聊”变成“无话聊”的时候,这份美好也就很难保持下去了。涓生和子君就是这样,同居之前,他们谈天、读书、散步,“还偶尔有议论的冲突和意思的误会。”可是同居之后呢,就只剩下“忙”了,除此之外就是子君的“不快活的颜色”和“装作勉强的笑容。”也许这就是恋爱和婚姻的区别吧。
在恋爱中,涓生是“骄傲”的,他可以看得到“辉煌的曙色”,子君也是同样的“骄傲”,因为她知道,他爱她。尽管他们的爱情似乎为世俗所不容,但他们还是骄傲着,“不与世交来往”。然而,这样的爱情却是一种“罗曼蒂克”式的爱恋,把未来想象得太过美好,忽略了现实的可行性。涓生说,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但是,婚姻却不是这样,而他们的处境是在婚姻,而不是爱情!同居后,子君完全是以一个家庭主妇和贤惠的妻子的身份存在着的,操劳着家务,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世俗的生活。但涓生却不希望子君变成这样,他和她闲谈,谈他们的往事,谈文艺,谈外国的文人和文人的作品。甚至他觉得子君没有先前那么幽静,善于体贴了。“加以每日的川流不息地吃饭……吃了筹钱,筹来吃饭”,生活上的贫困和事业上的失败,更让他觉得“现在忍受着生活压迫的苦痛”是来自于子君。然后他便开始逃避着和子君在一起的时光,找来找去,终于选定了一个避风的港湾————通俗图书馆。这个图书馆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通俗”,通往俗世。那么,俗世的生活又是怎么样的呢?无非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已!
似乎有人说过,“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那么是不是失败的男人身后就一定有着蛇蝎心肠的女子呢?不,不是!涓生的失败不是子君的过错,而是他自己的那份“骄傲”以及在那个时代中他那样的知识分子所共有的“不幸”造成的。不过,他肯定是不懂的。
子君也是那个时代中的有着新思想的知识分子,也许她以为她和胞叔闹开了之后,就能和传说中的王宝钏一样可以和心上人一起衣锦还乡,可最后她听到的却是“我已经不爱你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和不幸呢!可能一开始就没有爱吧,也许只是语言和思想上的某种共同点让他们选择了同居,当这种共同点在现实生活压迫下开始消亡的时候,他们的“爱”也开始消亡了。
不知道是不是“通俗图书馆”给了涓生思考的能力,涓生想,第一要义,便是生活,人只有活着,爱才有所附丽!他能够这样想给人的感觉是似乎他已经很了解生活了,事实上并不是,可以说涓生是不懂生活的。就如同他不懂得婚姻一样,所以涓生终究还是没有在通俗图书馆中通俗……
龙应台说,爱情只有被转化成亲情后才会长久。
莎士比亚说,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在现实的社会中,是否也存在着和涓生一样的人呢?也许有人回答说有,也许有人假装回答说没有,不过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婚姻这件事儿,我没有经历过,不过我觉得,它就像我们小时候玩过的抓石子儿一样,一开始总是感觉扎手,在慢慢地磨合之中,石子儿的棱角依然存在却变得不那么伤人了,但倘若一开始就是光滑的石子儿,那么游戏就不好玩了。这么看来,卢思浩的那句“有话聊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基本标准”也并不是完全对的。
涓生说,我愿意真有所谓鬼魂,真有所谓地狱,那么,即使在孽风怒吼之中,我也将寻觅子君,当面说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饶恕……
我想,倘若真有所谓鬼魂,真有所谓地狱,那么,子君应该是不会饶恕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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