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今日崇政殿上有大臣启奏废后”
孙氏微眯上眼,“昨日刚发生的事情,今日就有反应了?周家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
“这后位,哀家只给她钱安茗!”
“太后息怒…”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早知她会来,周韶清端懿行礼。
然孙太后只瞥她一眼,径直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迟迟未免礼数。
“臣妾还未去请安,您便来了”周氏无奈赔笑。
“你倒是勤俭,颇有凤仪之端惠”
“太后真是折煞臣妾了”她会心一笑,缓缓起身。
一记响重的力量打在她精致的面容上,落在上面的手印红得清晰可见。
“太后这是为何!”
“你当真以为哀家夸你呢?周贵妃,不该碰的哀家劝你别痴心妄想!有些事情少些期待,就少些失望”孙氏轻蔑而视,语气着重在于‘贵妃’二字。
周韶清放下捂着右脸的手,“你真的以为她这后位能坐得稳么?!”
“那你就坐的稳么”
“哼,要不是陛下还念昔日的结发之情,恐怕无才无德的她早就另居他处了罢!”
孙氏心一沉,“你可知她为何双目失明,双腿残废?”朱祁镇站在体合殿外,正巧听到。
“当年镇儿被瓦剌俘虏,国之将覆,唯有钱安茗一人为他整日忧心,她跪在华德宫日夜不眠地祈祷,以泪洗面…”朱祁镇的眼神突然柔了一下,眉上添愁。
周韶清半信半疑地看着孙若薇。
“可你呢?你们东西六宫在做什么?!”
那时她怀的小公主落地后却被诊出虚弱而毙,早已忘了周围谁是谁,谁又在做什么。她满眼都是肚子里扑腾不止的孩儿。
周韶清一时无言。
“周贵妃,哀家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你,皇后,只能是她!”
朱祁镇如被重击,脚跟瞬间不稳,跑出体合宫外。
孙氏扶下殿门,余光看向朱祁镇离去的方向。
“娘娘…娘娘快停手…”殿内陈设的名贵玉器被她拿下又疯砸,气不解过。
“停手?连你也觉得我错了?”
她突然静了下来,“若不是为了深儿继承大统能够名正言顺,将来民心归顺,我才不去与她争…”眼如桃花雾雨般灵弱,声有微颤。
“谁不想在这深如海的宫中安稳一生?可在深儿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刻起,我们母子处处谨慎,生怕被人抓了错处握住把柄…我又何谈容易?”
“娘娘莫太走心了,无论将来是什么样子,至少娘娘有陛下”
“陛下…可是我的念秋…离去的时候…他都未能看上一眼…”那时,她似乎心碎了一地,她永远铭刻在心头。
————
凌昀若宽衣欲睡,忽听门被推开,原是纪殊炫。
只见他在被衾中放进一草木人。
可她看到眼前这个人就会想到那天雪中发生的羞事,自觉回避他的目光,“殿下…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自是来和王妃办我们的大事”凌昀若退到茶桌上,他却得寸进尺,将她按在桌上。
“我…我们的?”她闭上眼睛只敢发问一声。
窗外匿着一身影,纪殊炫解下外衣,大力围绕一甩,只见屋内灯火全灭。衣袍搭在他肩上,二人周身均被围住,凌昀若欲要发问,却被他食指封上了小嘴。
无声地揽她入怀,几圈极速旋转,二人便藏在帘子后面。纪殊炫靠墙,一手护在她腰上,凌昀若的头靠在他肩膀上,也看不到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听从。
纪殊炫另一只手似乎有些僵硬,想要抱紧她却又不敢,心上波澜万千。
一个轻巧的黑影闯进殿内,明刀刺入榻上的草木人,才知到自己上当了。
“你还是想杀我”纪殊炫掏出刀来抵在楚逸君的腰上,凌昀若走在他旁边。
“迫不得已”她扔掉自己的刀,走进纪殊炫,刀尖直抵她腹部。
“让我回石府”楚逸君反抓住刀刃,还未等纪殊炫反应,便刺进她腹中,深浅未知。
“你……我定会救出孩子”凌昀若瞬间明了她意欲何为,只是牺牲过大。
楚逸君手捂伤口,伤口不断渗血,染了黑色衣着,“石亨……我……”石亨出来接住她,忙叫了太医立诊。
“我……我失败了”
美人落难,谁不怜惜?石亨更加悯爱她,摸着她脸颊道:“不去了,以后你就在府上……”
“大人,二夫人失血过多怕是性命攸关啊”
“那还不快给我救!”石亨踢一脚太医。
“是…是”
树后三人正窥探府兵巡逻换岗的时间顺序,“小心”凌昀若向纪殊炫点点头,以做回应。钟泽则奉命守在她身边。
纪殊炫跃上屋顶,扒开一块砖瓦,看到石亨坐在楚逸君旁边为其擦汗。她点点头,纪殊炫在盖瓦时无意发出响声。
“我是不是要死了…”石亨心酸片刻,立刻否认,压下他的疑心。
“你也去找孩子,别跟着我了”
“可是王爷说……”
“救孩子要紧!”
“好”
如果再不快些,恐怕楚小姐撑不了多久了。来不及等府兵轮换,凌昀若抛出一石子,快速跑开,用以障眼法来为纪殊炫减少危险和怀疑。
“什么人!”果然,府兵的重点均落在她身上。
纪殊炫与钟泽各分两路去搜寻,由窗而入找遍了所有木屋,终却未果。
魏酋就要通报,凌昀若在其身后用砖块重重一砸,在他眩晕时却不知该怎么藏身。
倏然,飞来的一股力量抱住凌昀若,黑衣人和她一同滚入旁边的绿草中。滚落中那人的双臂紧紧护住她身侧,凌昀若有些上不来气,知道又是他。
“你怎么来了?”黑暗中她眼睛更加清澈。
“我不想让一个笨蛋死”
凌昀若抿了下唇后伏在石头后面,看殷丞御将魏酋从后打晕,拖向别屋。却不成想士兵看见,成队奔来,凌昀若伸脚只绊倒了头领,一刀极速挥向她,殷丞御赴来,玄剑抵住挡在她面前。
“外面什么声?”
“啊”楚逸君在石亨走出殿外前刻意放大声音叫着,纱布被硬生生挤得渗红。
“跟你说了别动!”他立刻回来。
“别走…”楚逸君轻拉石亨衣角,祈求着。
府兵闻声寻来,越来越多,殷丞御一人恐怕难挡。快点啊纪殊炫!
万刃刺来,殷丞御左臂被划,不过还好凌昀若无事。正待背后有剑要刺向她时,纪殊炫将其踹开,怀躺婴儿。
“他是谁”纪殊炫看着殷丞御,觉得身形相似,也未多想。
“别管那么多了,楚小姐性命要紧!”
石亨终是忍不住出殿,看到此乱景,拔剑就向纪殊炫杀来,楚逸君扶住门架暗暗自责。
“你到底是谁”
纪殊炫不回答,两剑擦出火花,二人僵持不下,毕竟放不下屋内美人,石亨想要速战速决,用以暗器,挑下了纪殊炫的黑面纱。
“下官真没想到,易王殿下居然用这样的方式进入我府中”
忙着撤离,婴儿被抛向空中,正落在钟泽手上。
“原来是为了他,易王为了一个身份不清的女人真是煞费苦心啊”
“与你何干”
石亨注意到纪殊炫和另一个黑衣人均在护一个纤弱的身躯,“王妃也来了”纪殊炫伸手挡在凌昀若面前,与殷丞御对视一眼。
“上吧,我要活的”
“给我住手!”楚逸君屏足了气喊着。她知道这么多的人,他们不可能全身而退。
“让你别动,怎么出来了?”她无视石亨的关心,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你……快放下!”
“停手,放他们走”石亨有些动容,坚持默然不语。
“我让你停手!”
石亨咬紧上下牙,声音乱颤“上…给我上,不许伤了夫人”
“好……”
“不,不要!”
“我差一点就要心甘情愿做你的夫人……”
刀刃划过她脖颈,鲜血飞溅而出,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一眼她的孩子,含笑闭上眼睛。刀上的血顺流而下,在她心上淌。
是你一见钟情,将我从炼狱的深渊中救出,也是你,亲手结束了我的生命。
天降冷雨,浇灌众人心。石亨捧着她被染红的尸体,只觉得冷若冰霜,瞬间泪如雨下。
凌昀若跪在地上,满眼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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