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明不久,浅睡之人起身轻唤:“碧瓷”
“小姐怎么醒了,要不再睡一会儿?”
“不了,王爷呢”
“昨夜盈妃小腹疼痛,殿下就去含香殿了”
她眼神失落,“奥,知道了”
“小姐要去哪?”
“胭脂没了,出宫买些”
“我陪小姐去吧”
“不用了”
来来往往路过了很多人,但是凌昀若都无心去察看。发簪简单一别,风尘凌乱,本不应该这么去见陛下,但比起他人的安危来看,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风吹得心凉,这个冬天好像很长,好像永远也过不完。
“陛下,易王妃求见”
“让她进来罢”
“陛下万安”
“你有何事?”
“陛下,臣妾想请陛下开恩,饶贵妃一死”此话一出,朱祁镇拿着奏折的手立刻僵住,凌昀若低下眼神扔能窥探到他的百般疑惑。
“易王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她不仅知道周韶清为了陷害皇后而谋害双命,还知道她存心后宫之首……她心里清楚陛下对贵妃降旨处斩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也清楚太后亦想借此机会打压位高权重的周氏一族,陛下与太后同心。
可是就凭她这一句话,足以证明她是在与朝廷对抗。
“臣妾当然知道,陛下,贵妃虽然铸成大错,但过去的人终究不能重生。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尽心尽力服侍陛下,统领后宫的日子没有踏错一步,臣妾希望陛下可以念在过去而从轻发落贵妃”
凌昀若的话说得朱祁镇微有动容,但作为君主,不能罔顾国法,还是狠了心道:“谋害皇嗣已是诛九族的大罪,朕没有牵连她的族人已是开恩了!”
“陛下不牵连贵妃的族人,是因为周氏一党还可为陛下所用。”
“陛下您想,贵妃在后宫一向聪颖端庄,威明颇高。若昭告天下周氏谋害皇嗣,您想,百姓会真的相信么?倘若您真的将贵妃处以死刑,就没想过周氏一族会寒心吗?”
朱祁镇一时答不上话,只是又恼又不得不沉思。
“留她族人的命,难道不是出自陛下的私心么”
奏折摔在地上,凌昀若移开了视线很快又直视朱祁镇的双眼。
“易王妃,朕现在就可以治你的不敬之罪”
凌昀若跪下“臣妾今日来,就是想求陛下对贵妃网开一面,放她一条生路。若陛下非要治臣妾不敬之罪,那臣妾只有领罪。但贵妃的事,只求陛下三思啊!”
“易王妃对上不敬,遣回王府思过”
“是,臣妾告退”
殿上的人拍案而立,等凌昀若走后,渐渐失色,捂面抽泣。
她没有想到陛下竟能如此狠心,昔日的感情瞬间烟花云散。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与贵妃非亲非故,确在两次宫宴上对她颇有好感,如亲人一般熟悉。即使她有过私心杂念,害人害己,可自己对她怎么也恨不起来。
现在的处境极为不妙,这让她的心凉了大半。
“易王妃,您怎么了?”
“无妨,我这就出宫”
心惊片刻,旧疾复发。她眼前一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醒来之时,已在木筏轻舟之上,耳边水声清悦,漾漾情怀。
“你怎么会在这?”
“路过”
凌昀若感觉到他话少了些,只当是天冷不愿意张嘴罢了。
“我心疾又犯了?”
殷丞御一袭淡淡白衣,自己跟自己下着棋“跟你说过,要少忧心”
放眼望去,周围一片清静,林籁泉韵,袅袅轻音。真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地方。“朝堂上风云变幻,你倒是过得别致”
“我周游天下,从不心系朝堂”
“我想救贵妃”殷丞御知道她会坦白,并未打断,只是细听。
“方才去一探陛下的意思,才知陛下是下了狠心不恕”
“你有办法吗”她坐到对面,握上一颗棋子,举棋不定。
殷丞御落下一颗,摇摇头。
“连你也没有办法”她怅然失落,殷丞御猜到她心疾突发定是与贵妃有关,抬眼窥她神情。
见到旁有婢女奉茶,凌昀若觉得不符他的做派。
“什么时候你开始用侍女了?”
“早就用了,你不习惯而已”
凌昀若只当随口一问,他的侍女,自己哪有什么不习惯的?竟有些羞恼之意,随便落下一子。
果不其然她输了。
他心情貌似倏然转好,唇边一笑看着她道:“乱了心的人,才会失策”
凌昀若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急着饮了茶还呛到了。
“才会被呛到”他背冲她,笑得更加欢悦。
“小心翻船!”凌昀若恶狠狠瞪他一眼。
“公子,那侍女的去留可定了吗”邵哲待凌昀若走后来问。
“我无所谓,你随意”
“那易王妃是否需要暗护?”
“你记住了,我的无所谓里,从来没有她。以后这种问题无需再问”
“是,公子”
————
“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乏了些”
浴中水温刚好,凌昀若的额上无端地冒汗,身体疾虚。
碧瓷看到她手腕又红一处,道:“小姐您瞧,这儿又红了”
碧腕出水,凌昀若摸了下红红的痣,每次心疾发作的时候,它都会格外地红。
“要不找太医瞧瞧?”
看她面上忧虑,还是不叫她胡乱担心了,凌昀若搪塞地说:“不必了,许是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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