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

纯阳洞就在眼前，可是阿祖实在没劲再往前爬一步了。

他已经三天水米未进，饿得眼冒金星，头脑昏沉，他攀上这座巅峰，已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此刻他的内心在呐喊：“再往前一步，还有一步就到了！”

阿祖抬起手想要触摸洞门，双眼忽然一黑失去了知觉……

一个又胖又矮的黑影走到阿祖面前，张口就骂：“臭小子，老娘昨日才交了束脩，你今天就逃学了？”

阿祖嘶声大喊：“我才不要读书，我要去找神仙学剑术！”

“又说这种鬼话，给老娘回去好好读书，读书了才能考取功名，考取了功名才能当官，当了官才能赚大钱，那些狗屁神仙可不能让你发财。”

“我不要发财，我只要跟神仙学剑。”

“蠢小子你昏头了？你忘记你爹是为啥死得了？就是听人说书听坏了脑子，迷上什么劳什子剑仙，抛下咱娘俩上山寻仙，结果山路上摔得连尸首都不全，你说要真有神仙，能看你爹白白送命吗？”

“我爹他是心不诚，只要我诚心实意一定可以见到神仙！”

“闭嘴！老娘先打得你见神仙！”

黑影操起一根棍子就往阿祖身上打，阿祖放声大哭，双手乱舞。蓦然间，眼前黑影散去，变成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正在他身上上下摸索。

阿祖一愣，手凝在半空。

少年见他醒了，停下手问道：“做恶梦了?”

阿祖脸一红，点点头。

少年笑道：“你摔倒在门外，身上受了伤，我已替你上药了。”

阿祖没觉得哪里有痛感，忽瞥见床前的小几上放着一碗粥，忍不住咕嘟咽了口水。

少年一笑，把粥端给他，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喝着，笑问：“你也来学剑？”

阿祖擦擦嘴角，小声问：“我可以学吗？”

少年笑道：“当然可以，我们这里叫纯阳门，剑术冠绝天下，师父近日广纳门徒，要将我纯阳剑术发扬光大。我正要下山替师父物色弟子，见你晕倒在门外，就把你带回来了。”

阿祖喜得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碗没拿稳，溅了少年一身的粥。

少年微一皱眉，从床边站起，说道：“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早师父要见你。”他转身离开房间，正要关门，忽然又问：“你上山没带行囊吗？”

阿祖怔怔地摇头，恍如在梦中，五日前他背着母亲独自上了庐山寻仙，如今天从人愿，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剑仙，想到日后能像书里那些剑仙一样御剑纵横，餐霞饮瀣，他激动得手舞足蹈。

阿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出门，在院子里乱逛。

只见东北角一间屋子还亮着灯，他寻思是不是师父的卧房，便蹑手蹑脚走过去，附耳倾听。

只听有人说道：“又骗来一个？”

另一人道：“那小子端碗都端不稳，穷得叮当响，若不是师父有言在先，我才懒得理他。”听声音正是那少年。

那人叹了口气道：“说来师父也怪，上山寻仙的傻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师父每个都要见一见，他也不嫌麻烦。”

少年道：“别抱怨了，只望纯阳真人保佑，赶紧来个大买卖吧，不然咱们可就得喝西北风了。”

那人道：“说的是，那小子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不耐地道：“当然是杀了，留着他跟咱们抢饭吃么？”

阿祖听得冷汗直流，背脊发寒，原来这里不是仙家而是匪窝，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溜之大吉。

他认不得路，兜了几个圈子才寻见山门。山风瑟瑟，吹得他满身冰凉，他摸黑在山路上走了一程，忽听身后有脚步声，他心神一乱，失足扑倒，顺着石阶滚下，撞在一块突出的岩石才止住，扭头一看，半个身子已在悬崖之外，吓得心胆俱裂。

脚步声近，少年举着火把步步逼来，脸上挂着冷笑：“你看看这块石头上写得什么。”

阿祖抬头一看，火光照耀下，石头上刻着“仙人跳”三个大字。

少年笑道：“你这种上山寻仙的蠢货太多了，我通常会把他们从这里丢下去，你不是想当剑仙么？你马上就能体会到了。”说着，双手揪住阿祖衣领，往悬崖外推。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搭在少年肩头。

——“让我问他一句再杀也不迟。”

说话的是个瘦骨嶙峋的老者。

少年放开手，叫了声“师父”，不情愿地退到一边。

老者目光扫到阿祖脸上，遽然一震：“阿祖？”

阿祖借着火光仔细辨认，又惊又疑：“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