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继续往前走,浓雾大到看不清脚上的鞋。他想判断前方的路况,可就连鞋尖也无法看见。好在这一段路程,也并没遇见什么危险的障碍物。
空气里弥漫着干涩与失望的味道,时不时有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看不见车灯,他知道有人找到了离开的路。他试图判断一下车的方向,问问那些同在奔走的人,但这个念头也只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
“各有天命吧”,他跟洛克说到。
“是不相信他们真正找到了离开的路?”
“或许根本就无法离开失落之都。”贝尔慢吞吞的吐出这句话,眼睛眯了一下,似乎在调整当前的焦距。脚步继续匀速的前行,清了清嗓子,却依然用干涩的嗓音说出:“我在想,失落之都或许是时间的概念。与空间,地理,位移,这些我们在考虑的词汇没什么关系。无法打破时间的人,去到哪里都一样。”
“你只是失望了。”洛克永远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说着最简单的话,但每次都让贝尔有被电流激过的感受。
“操。”贝尔只说了这一个字,却听得出喉咙更干涩,更沙哑了。
贝尔有时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洛克更了解自己。但他却总觉得一点也不了解洛克。他好奇什么样人会如他这般,永远冷静。不,确切的说,是有点冷酷,却又细腻。仿佛永远正确,却又任他胡来。逻辑清晰却又并不做完全“正确”的决定。有一次他问过洛克,洛克的回答是,“永远正确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当时有一股电流,从贝尔的脚下直袭大脑。
有冷风吹来,高频的风声不算大,却很刺耳。贝尔打算把帽衫的帽子从背后扣在头上。低头时,他突然发现可以看到自己的鞋了,虽然一切还在氤氲的白雾中笼罩着,但这是近一年来最清晰的时刻。他有点激动,头颅在潜意识的支配下转动。周围能见度大概有了不到一米的样子,看到了一个路标,上面写着“幸福大道”四个字。
“幸福大道!那再往前走就到 Memory Bar了。”
“想进去看看?”
“我也不太确定,发过誓再也不来这里了,不过确实恰如它的名字,还是有挺多memories 的。”
“可惜它会让你在短暂的幸福感里找到更大的失望,所以没意义,我并不认为你该进去。”
又是一阵电流从身体流过。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贝尔苦笑了一下,又眯起了眼睛,说,“那就继续走。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无所谓了,好在路上一直有你,至少雾散开了一点。”
“我也没那么重要,别忘了你连我的样子都没见过。”洛克的确有些冷酷。
“呵呵,见过的肉身太多了。可最后无非也都消失,或者离去。‘见过’或者‘一同’之类的词汇,与我而言才是最不重要的吧。”
贝尔认真的讲出了这番话,眼角有些细碎的皱纹不时的扭动。内心的窗户仿佛突然打开在了这眼前的迷雾中,身边顿时有了些许色彩。补充道,“可你不同,你从不现身却永远都在,你不一定帮我走对的路,却永远理解我为何做此决定。你好像没有性别,所以我们不受情欲,友谊,利益,血缘这些俗世之事的影响。这感觉真好!”
“难道还没明白?”洛克问。
“什么?”
“因为,我就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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