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个不断妥协,再进而接纳的过程。
我房子的北面,是一块空地,空了十多年。十多年里,我站在北面房间的窗前,往北的视野开阔极了,尽可远望。
希望它一直这么空下去,永远也不要再盖房子了。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去年冬天,大概各种条件具足,这空地竟动工了。
盖的还挺快。每日按部就班、紧锣密鼓、如火如荼的施工,如今已盖到了二层。
据说这楼的规划是十几层高,将来盖好了,北面的视野就全被它挡住了。而且,这楼与我们的楼间距特别窄,大约20米左右。我非常不愿意这楼盖起来,被它挡住。
围绕这楼盖的过程,我的思想也不停地在变。
先是心存侥幸,希望这楼因手续不全,或资金不到位,永远不要盖。
后来侥幸破灭,这楼动了工。心里知道怎么也挡不住它的进展了,遗憾之余,心里退了一步,又生出了另外的希望。希望在这楼盖起来之前,找到一个有房子的如意郎君,搬到他那里住。
但如今这楼蒸蒸日上,那如意郎君的影子都没见。这希望眼见着也要破灭了。
也想过凭自己的能力挣笔钱,到外面的小区买套房子。但挣钱无门,没能力,挣钱的动力也不强烈、不足。在阑珊的意兴里,懒洋洋地度着日子,眼看那楼一点点变化着起来。
这两个希望都几近破灭,遗憾之余,又往后退了一步。心想,等这楼盖起来之后,如果太挡,感觉不好,我还可以把现在的房子租出去,然后去外面的小区租房子住。
其实,我现在就可以操作租房的事。但想到来回租房就觉得麻烦,一直也没真有此计划。它大概也是一个自我安慰。
在日日看那施工的进度、讶异着先进的建筑新技术、听着施工噪音的同时,出现了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工地吊台上的工作人员可以看见我面对它的三个家了——厨房、卫生间和书房。
高高吊台操作间里的工作人员倒不一定真能看见、或专门看我家里的动静,但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感觉上还是觉得没有隐私。再说,我的房子是在三层,只要对面楼盖到三层以上,大批的建筑工人就会日日看到我家里了。我所在的楼与这在建的楼,间距只有20多米啊。
在暂时逃走无望的情况下,我发现,我又往后退了一步。我想,等那房子盖到三层,我就给背面这三个家都装上纱帘,这样外面就看不见了。
于是,花半天时间,量尺寸,设计划,选材料,谈价格,约安装,给家里所有的窗户都安上了纱帘。
日子慢慢地往前滑,对面楼的施工继续进行着。工地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显出一种建设的热情与蓬勃。时而也整夜施工,噪音不断。
在烦这些噪音、和想到它盖成后对视野的遮挡时,我又不断冒出一些退路。比如:把现在的房子卖掉,去其他小区买房子;或者,回农村老家住……
我好像在不断的退而求其次,但总能找到适应环境的方法。但除此,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总挡不住,不让那楼房盖,无法完全改变环境。
有时候,环境实在太大、太复杂,不是我们能改变得了的。人在改变不了环境时,不断调整自己的想法、思路与行为,在不断妥协与退让的过程中,我们变得接纳现实与环境了。
对于现实与环境,我也不是一味妥协与退让。只是,人到中年,渐渐品出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过了为挣钱而挣钱的阶段,不想再用意志和毅力强迫自己去为挣钱而挣钱。生命短暂,为所为,有所不为。无力过随心所欲、富足的生活,固守一隅清简的生活,就得学会妥协与退让。这是适应环境,让心灵安宁的慰藉。
话说纱帘安好后,倒有了一种意外的欣悦。柔软、若隐若现的纱帘,为家里增添了浪漫、柔美的感觉。尤其是微风轻佛时,纱帘轻扬,如仙女的舞蹈,如柔波里的水草,飘飘摇摇,很有隐逸于尘世、遗世独立、渺渺然不知天上人间、今夕何夕之感。
看来,原以为被迫无奈的事情里,也可能产生出美好与新意。活在任何境遇里,都会有真善美。
所谓的妥协与退让,其实是给自己未来的希望。就像我那些想法,太多并不会实施。但只要在无奈的时候想到还有其他办法,就觉得未来是有希望、有出路的。人生是可以自己把握的,是自由、主动的。
人,必得有希望,才能度过当下任何的困厄与不如意。与此同时,也永远不放弃努力。在妥协、退让与努力中享受当下,等待时机,把生命过成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永远给自己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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