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只户头矮地宁。”(上海话,这个是外地人)我刚起身朝开水房走了两步,就听我公公对邻座的病友说到。一点也不夸张,我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在往肚子里流。
公公感冒发烧在医院吊盐水,婆婆“走了”好多年了,老公工作忙走不开,我自认为是把公公当做父亲的。他生病,我负责接送医院,中午还要和同事打招呼,给他送饭。就刚刚,我放下水果、饭盒,举着盐水瓶陪他去洗手间;紧接着把毛巾用温水搞湿,让他擦手;他刚丢下饭盒,我又剥好了橘子递过去;看到他的水杯里水不多了,拿起水杯去开水房……平时换季,他的衣服该洗的洗,该收的收;过时过节一定早早地买好水果、补品。就这样,换来的是那句带着不屑的“个只户头矮地宁”。
上海人排外,我早就领教了。我妈妈是上海知青,我是十八岁那年,按上海知青子女回沪政策来上海的。
刚回上海时,我是住在外公外婆家的。我爸妈为了不让我受委屈,每个月拿出一个人的工资作为我的生活费(上海生活水平高么)。外婆和小舅舅一家待我是真心的好。小舅舅和小舅妈只要有时间就陪我,教我说上海话,领着我直观地逛,让我了解上海。外公可就不一样了,他总是买廉价的烧饼和像水一样的豆浆让我当早餐,还附上一句,在外地不就吃泡饭么;同学到家里找我,他让只有三岁的小表妹叫我“矮地宁”,让我回乡下自己家里去。每当这时候,我会特别想爷爷,从小到大,我都是爷爷手心里的宝啊,身体发育期,爷爷一定让我吃自家鸡生的蛋,自己做能耐饥的各种点心——糯米团子、糍粑,大米磨粉做的水糕,小麦面粉蒸馒头。我们居住在有着“鱼米之乡”美誉的小镇。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后来,我也学会了说上海话。和同事交流,向领导汇报工作都用上海话。
在上海人眼里,外地人确实有陋习。随地吐痰、随便穿马路、超过三个人不晓得排队。
现在我身边,很多重要岗位上也是新上海人就职当差。这也让许多“本主”不开心,用他们的话说,“矮地宁”老吃得起苦啊、会得拍马屁唻。是啊,外地人和你们一样的工作、一样的生活。不更努力,怎么能和你们有一样的衣食住行;孩子也一样,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呢?
像我这样的“上海人”有许多,我们平时说着上海话,吃着海派的浓油酱赤。然而,在知根知底的人眼里,终究还是“矮地宁”。
而我们假期回家,我们依然一口地道的家乡话,视家乡菜为最对胃口的美食。可是亲戚、同学、邻居又笑称我们是“上海人”。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是真真儿的糊涂了。我是那么认真地生活,那么小心地做事,多么想能融入大上海啊!我又是那么想念那片生我养我的大地,那么思念还在那片土地上的亲人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