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爱上一道疤痕,我爱上一盏灯,我爱的比脸色还单纯,比宠物还天真。
(一)
我是一名IT女。
在高考时,稀里糊涂报了当时比较火的计算机系,我就和这个行业有了不解之缘。
大学班上仅有几名女生,中间有人耐不住枯燥,申请转了系。而我,由于没有太多想法,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才最终坚持到了毕业。
毕业后的我,随波逐流来到深圳,毫无悬念的就职于某厂。
IT技术这个行业,永远是瞬息万变,新的技术层出不穷。圈中之人时刻都有危机感。如果一天不学习不进步,你就有可能被进步的人超越,也就等同于退步。
周围的技术达人一抓一把。这些人真的是沉迷技术为乐,并且努力的程度令人发指。365天除了加班,就是看英文技术文档,读原版技术书籍,还经常报名参加各种技术活动。
一个人不怕努力,就怕比你聪明的人比你还努力。
在这样的环境中,一过六年。我从最出的小程序猿,混到了一个小团队的leader。
我每天的生活忙碌而单调。每月版本例行发布变更,是我心情的晴雨表。我只求每天能少熬夜,少些需求变更,少些投诉和*级事件。
别人都说三十岁的女人,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是最有魅力的年纪。在最有魅力的年纪,我的感情生活,却简单如一张白纸。
我身材相貌中上,斯文恬静。当年在僧多粥少的工科大学,我身边追求者一直是络绎不绝。
毕业婚后和大学的男友结婚。婚后几年的异地生活,锻炼了我独立自主的个性。
在老公的心目中,我是除了生孩子自己搞不定,其他都能自己搞定的女人。他深知我们IT女的生活状态,所以也从不会担心,我的生活会有什么异常。
但所有这一切平淡,也许从那一天,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二)
一晚加班后,我走进空荡荡的车库,突然发现附近地上有一张工卡。
在我厂,工卡除了打卡签到,还是进出的通行证。如果丢失,还要走流程补办,比较麻烦。这么晚,我想工卡的主人应该早已下班。
第二天一早,我按照工号,在内部系统查到失主的手机号,用手机发短信过去,让他有空找我拿回工卡。
但是一直到下午,失主才短信回复,说不巧今天正出差。他后来通过手机号搜索,添加了我的微信。
我晚上躺床上,无聊地顺手点开他的微信。他的头像,是一片蔚蓝的天空,点缀着几朵淡淡的白云。他的朋友圈,就是几张国外的风景照片,其他什么就看不到了。
风景拍自西班牙巴塞罗那,我对那个地方实在是太熟悉了。
因为那里举办每年一度的通信行业盛会。我厂每年为之劳民伤财,销售、市场和研发都要掉一层皮。所以,大家对这个旅游胜地,真是既爱又恨。
我的朋友圈,简直是我的生活的直播进行时。有好吃的饭局发朋友圈,拉下仇恨;难过了发朋友圈,博取下同情;甚至去一个地方出差,在机场也要Mark下到此一游。
好像有人说,一个人内心孤独的程度与朋友圈更新的频率成正比。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内心,应该孤独到让人发指的程度。
我在他朋友圈的风景照片随便评论了几句。没想到,他竟然回复我了。
他:你好,还没休息?
我:还没,准备休息。
他:不巧刚好在出差,很高兴认识你!
我:嗯,你在哪出差啊?
他:河南。
我:啊!我的故乡,不过好久没回去了。
他:这么巧!
他随手发过来一张羊肉泡馍的照片,大半夜的出现这些,我的胃开始不淡定了。
我:我要早点休息了,看着好饿。
后面几天,他偶尔直播些当地美食的照片。我的乡愁开始泛滥,开始表达各种艳羡。
他:你这么喜欢吃,应该是个小胖子吧
我:没有,我不能算胖,有生之年体重一直没有过百。
他:哈哈,等回去有空请你吃饭吧。地方你来挑,我能吃辣。
我沉默中。我觉得和一个陌生人吃饭,似乎有点别扭。
他:没回复就表示默认同意了哦。就当聊聊天,扯扯淡。
我:好吧,随便吃点,地方你定吧,不影响午休就行。
他:好。这就对了,我司取胜的关键就是这样超强的执行力。
(三)
约饭地点是他定的,在我厂培训中心二楼。他问我穿什么衣服,好当面相认,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一样。
对于我厂IT人,男女都一样,T恤衫和牛仔裤一般是标配;天冷了,最多外加一件格子衫。鞋子呢,一般在Vans和Nike之间切换,
老公送的吉米周(Jimmy Choo),一直被我扔鞋柜里。我认为这种鞋子也只适合婚礼上穿穿。对于我这样每天小跑奔波上班之人,还是休闲鞋更舒服些。
有人会问,在广东穿牛仔裤不热吗,干嘛不穿裙子?因为我厂的冷气实在太强大,每年几乎从过年后一直开到11月底。
看着穿裙子的秘书MM们,办公时腿上都盖一个大毛毯,还冻得瑟瑟发抖。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直接穿牛仔裤更保暖,更有安全感。
中午见了面,我目测他应该三十五岁到四十之间。他人比工卡上的照片精神挺多,年轻时应该也是个帅哥。
我虽不是外貌协会,不过认为长得帅不能当饭吃,但是长得丑,可能让人吃不下饭。
我看了菜单,吃惊的发现菜价也和餐厅一样美丽。他会心一笑。说这里比较熟,这次由他来先点吧。
有风度的人,就是在适当的时候,能恰如其分的缓解你的尴尬。
后面就是饭桌上的闲聊+扯淡,能感觉到他非常健谈。毕竟现在我厂,要想平步青云,首先要能说,其次是能写,最后才是能干。
他:你长得不像河南人啊!
我:我祖籍江苏常熟。不过爷爷那辈就搬到河南了,也是河南人,
他:外面都对河南人评价不好,你怎么看?
我: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可能因为河南人多,出坏人的几率可能大一些。你长得也不像浙江人啊。浙江这么好为啥不老实在家待着,跑到广东作甚。
他:没办法,老家在浙江的西藏,也要出来卖苦力啊。
不知不觉吃完,时间控制的不错。等我回到工位,还不到中午一点。
他的微信在手机闪过:“你还可以睡会儿”。
我:微笑。
(四)
我所在的组织调整,工作内容有了较大变化。
我的工作重心,在产品生命周期中前移,从原来的实施交付,转到前期设计规划。
每天和人打交道越来越多,离原有的技术越来远。
我每天忙于参加各种会议评审。和销售对需求和数据,和研发对路标版本,各种pk扯皮,各种背锅甩锅,一不留神还总是掉坑里,身心俱疲。
虽说我们工作没有性别之分,我也和男人一样,文能加班熬夜,武能撕逼填坑。但是我内心,还是藏着一个小公举,渴望被关怀被疼爱。
我有时想和老公聊聊工作的压力,但我厂的工作环境,他似乎一直无法理解。
有一次,因为沟通上的误会,我被其他部门的一个同事怼了。
我心里十分委屈。我晚饭没吃,想打老公电话,后来想算了,说了也没用,他还会觉得我烦。
我在微信上给他吐苦水。有时候,心情郁闷的时候,陌生人还会为你分忧。
他说怕什么怼回去,只要没做错。跨部门沟通,不能给人一种软柿子形象。不管怎样,和他聊过后,心里舒服多了。反正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何不开心点呢?
他得知我在准备一个重要的客户交流材料。建议,自己写的就尽量争取自己去讲,还要尽量给高层讲,争取出头露脸的机会。
机会难得,讲的好,大家记住你;讲的不好,毕竟以我这种级别,算正常没有关系。
我们经常在微信打招呼。早上上班,中午吃饭,晚上休息。有一搭没一搭,不求刻意,但求随意。
我很少问及他的个人和家庭生活。他问我,这种聊天算不算骚扰,我半开玩笑回答,长得帅就叫撩,长得不帅就叫骚扰。
(五)
今年那次十七级台风登陆的前一晚,我还在和区域的同事开电话会议,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下班点。
由于多年未遇台风正面登陆,大家早早溜之大吉。
我突然注意到他还在线。给他发了消息。
他:怎么还不走?今天台风加什么班?
我:还在开会,等下完了就走。
他:开车没?
我:我没开,刮台风谁开车。
他:你住哪?我送你吧。
我:握住**,离这30公里呢。
他:我住**路,离你那不远,等下稍微绕下,你开完会叫我。
**路是深圳房价最贵的地段之一,那地方这两年的房价已经10万平米以上,非一般人所能及。估计他买的比较早吧。
高中政治课学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现在我更认为,经济基础不仅可以决定上层建筑,还可以决定上层建筑买在哪里,以及买多大面积。
我走进车库,他已在等候。我对车虽然不懂,但强烈的车灯光,没有影响我看清,他开的是一辆蓝色的保时捷Macan Turbo。
买车这件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生长环境和消费观。有时不是买不起,而是愿不愿在这类消费品上花这个钱。比如我的入职导师,住着附近的别墅,却每天低调的踩着自行车上班。
我厂员工大部分是普通人家苦孩子出身,买车一般低调中规中矩。
随着收入增加,有些人把最开始的福克斯,马自达,逐步更新替换为宝马三五系、奔驰C,E系,奥迪A4等。不过,买保时捷和特斯拉这类车型,还是比较少。
上车后,他友情提醒我记得带上笔记本电脑。万一台风吹得厉害,下周一公司如通知不上班,还可以在家干活。
我开始对他不屑。不用你提醒,我都会习惯背上电脑。电脑一刻不在身边,我就没有安全感。电脑随时在身,方便领导和同事随时骚扰。
路上我问他你那一线正面海景豪宅,连个遮挡都没有,台风来了怎么办。
他说和保姆说了,学人家香港那边,在玻璃上贴上胶带,可以增强玻璃数倍抗风力。我说真的假的,回家我也贴上去。
回到家,看到他发来的照片,忍俊不禁。保姆的水平实在有限,诺大的玻璃窗只贴了几个窄窄的胶带。我当时快要笑死,赶紧找了几张学霸的贴的蜘蛛网样品给他发过去。
(六)
心理学上说,当两个陌生人人不期而遇三次,就有可能彼此喜欢上对方。我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否已对他逐渐产生依赖。
他是05年就毕业到我厂的土著,在为人处世经验上,让我受益。
如果哪天天突然没有他的消息,我会觉得失落。习惯的力量,他存在的时候,可能不觉得;当他突然不存在,就会感到怅然若失。
一天晚上我已准备入睡,突然看到他的消息:
他:今天被底下人投诉了,HR约谈了话,呵呵。
还发来一段语音,听起来像喝酒了。
我:你先休息吧,没事,第二天就好了。
他:我开车过来了,在你家楼下,可以出来么。
我:什么?你酒后开车?
我顿时坐起,穿衣跑出去。果然看到他的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
当我准备冲过去的时候,刹那间有些犹豫。
毕竟,每人都有脆弱的时候,男人也一样。
我不开心的时候,他不遗余力开导我。但他现在不开心的时候,我又能为他做什么?
如果我真的走过去,在酒精的作用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真的不确定。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放弃。
我默默回复:已经休息了,就不下去了。不要酒后开车,太危险。
那边也陷入沉默。
我回到家。心里百感交集。大家都是已婚,面对生活和工作的压力,在没有越轨的范围内,短暂的寻求下心灵的慰藉。
(七)
接下来的一周,彼此没有主动联系。
我们生活依旧继续,依旧奔波繁忙,依旧勤奋努力。
彼此都知道理智大于感性,旨在不打搅生活的前提。
我其实好想问下他,心情怎么样。也好想整一堆鸡汤,给他发过去。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实在挺搞笑。
他的微信闪过,只有短短一句:Hi
此时,我好想回复他,其实我也很想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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