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有个精神病患者流落到我们村里，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大小便。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女子吐口水，有的还会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点”。村里有一些好心的老人，会打碗饭夹点菜递给她，她住在一间废弃的房子里，睡觉盖的被子是好心老人给的。
村里有寡妇，叫林秀，她有一个儿子三十岁了，因为家里太穷，一直没有娶到媳妇。她见那女子有几份姿色，就动了心思，决定收下来给儿子做老婆，等她给家里“续上香火”后，就把她撵走。当时儿子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就这样，一分钱没有花，当上的新郎官。
第二年，她生下一个男婴，林秀抱着孙子，欣喜地说：“疯婆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
从小孩出生的那天开始，林秀就不让疯婆娘接近小孩。疯婆娘多次提出，小孩她自己带，林秀怕她抱不好掉地下，又怕她不小心弄伤心孩，所以拒绝了。每当疯婆娘请求抱小孩的时候，林秀总是瞪着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小孩，我不会给你的，如果我发现你偷抱小孩，我会打，即便不打你，也会把你赶出家门。”林秀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含糊的意思。
疯婆娘听懂了，满脸惶恐，只能远远地看着小孩。尽管疯婆娘奶水很多，林秀还是放心心不下，她怕小孩吃了娘的奶水，她怕奶水里有“神经病”，会传染给孩子。
家里添加了孙子，家里的开支更大了，常常揭不开锅。林秀更讨厌疯婆娘了，她认为，疯婆娘不但是个吃“闲饭”的人，还会时不时惹是生非，她决定把疯婆娘撵走。
一天，林秀特意到街上买点两豆腐，半斤肉，吃饭的时候，她给疯婆娘打了一碗饭，夹了点肉和豆腐，端到疯婆娘面前，说：“儿媳妇，这个家十分太穷了，我对不起你，。吃完饭后，去别的地方找户更好的人家过日子，就不要再回来了。”
疯婆娘听到林秀要把自己赶出家门，显得非常吃惊，口里的饭还没吞下，望着林秀怀里的孩子，哀求道：“不……不要赶我走，那我……一餐就一碗稀饭。”那种哀求的眼神，让人看着心酸。
林秀猛地沉下了脸，拿出了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到：“你这个神经病，怎么这么多犟，再这样犟下，我就打你。本来你就是到处流浪的人，我收留了你两年，你还想怎么样？吃完饭，就滚蛋！”说完她走到杂物间拿起一根木棍，走疯婆娘旁边，往地下重重地敲了二下。吓得疯娘一大跳，怯怯地看着林秀，泪水就趟过脸颊，滴入碗里。
林秀也是女人，此时，她的心就像被什么刺了几下，又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板起了脸说：“快吃吧，吃完就走，现在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得到，留在这个家里，就算不会饥死，也只能剩半条命。”
疯婆娘眼睛里的泪一直往下流，她看着林秀怀里的孩子，慢慢转向那个同枕共眠的男人，可他始终没有啃声。她走到林秀面前，伸出双手，说：“我想抱抱孩子。”
林秀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小孩递了过去，孩子看着母亲，咧开嘴笑得，春风满脸，很可爱。可林秀的眼神里，就像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深仇大恨的敌人，怕她把小孩往地下丟。林秀迫不及待地将小孩夺过去。拉着疯婆娘的手走出门外，转身进屋关上门。
她带着不舍和遗憾，离开了这个生活两年的家。
孩子渐渐地长大，他发现个个都有母亲，唯独他没有。他便问爸爸和奶奶，他们都告诉他，他母亲病死了。有一个玩伴告诉你：“他母亲并没有死，只是有精神病，被奶奶赶走了。”
五年后，疯婆娘常常回到她曾经生活过两年的地方，站在门对面的大树下，偷偷地看孩子，但她不进门，可能是对婆婆和丈夫彻底失望了。
一个周末，正在和小伙伴玩得挺开心的小明，突然，有个男走到他面前，说：“小明，你那个疯娘回来了，正在你家对面的大树底下，快去看看吧。”
小明听到母亲回来了，心里很高兴，撒腿就跑。走到大树边一看，一个破衣烂衫，头发脏乱，就像头上戴了草做的帽子，身上还有一股臭味。
她看到小明，死死地盯着他，递过刚摘下的梨，讨好地说：“小明，我是你娘，我终于又看到你了……”
这时，有个小朋友看着小明，说：“小明，这下你知道了吧，你母亲就是神经病，刚才跟你说还不信。”
小明听到玩伙这么说，母亲的话还说完，他扭头就跑。
小明跑进房间，林秀看到孙子一脸委屈，只是安慰了几句，并没有出去赶疯婆娘，可能是良心受到了拷问吧。
从这以后，疯婆娘就可以任意进出了，林秀还特意买了点营养品给她吃，买了几套新衣服，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会想到她，把她打扮得干干净净，再没有叫过她疯婆娘了。
可能是老公和婆婆对她态度好，慢慢地会做些简单点的家务活。可在小明心里，她就只会给他丢面子的神经病。加上沟通方便的原因，小明很讨厌我这个妈妈。
一天，小明和小伙伴玩，不知道争什么东西，突然打起来了。她看到儿子被人打，走了过去，抓住小孩的双手，把小孩吓懵了。刚好被小孩母亲看见了，走到她面前吼叫：“你这个神经病，快放了我的小孩！”
这时，刚赶到的林秀，看到媳妇受气，没说话，牵着她回家了。
一个如烈火的夏天，她去山上摘梨给儿子吃，不小心摔下去了，头朝下，摔在树下的大石头上，当丈夫赶到时，她已经死了。
母亲死了，小明突然悟到什么，他认为，要不是自己说爱吃梨，母亲就不会爬到树上，母亲就不会死……
如今，事隔多年，每逢假期，他都带着老婆小孩到母亲坟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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