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龙之传说·提要
“公子才十九岁啊，本姑娘十九岁的时候，可比某公子强得多，至少那时候本姑娘一点也不抠门呐。”
闻言，唐沐沐不屑道：“剑士不光要学习用剑来解决问题，更要学会不用剑解决问题；只会拔剑的那是莽夫，不敢拔剑的那是懦夫！”
——
“这就是本公子不喜欢马车的原因！”
“明明是技不如人，却要怪罪到这马车身上，真是越来越像林公子的风格。”
“看来木河神*的记仇本领也比不过唐姑娘。”木河神记仇的故事唐姑娘也听说过，不禁哼了一声。
*木河神在这个世界是一个丧神，有过百年的记仇复仇传说。
“谁对本姑娘好，咱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于那些恶，也别指望咱会忘记。”
“原来唐姑娘就是传说中的‘记’恶如仇啊。”林仲璃恍然。
“你！”一记漂亮的反击。
“哼！”虽然表面一副置气的模样，但唐沐沐其实并没有发怒，这几日二人并未有太多对话，不过林仲璃的嘴上功夫倒是有所长进。
“还是不敢相信，唐姑娘竟然长本公子两岁。”林公子见她无力反击，不禁飘飘然起来，自从有次闲谈，她无意间透露出自己的某些信息，林公子也学精了，从口误中探出了她的年龄，知道她今年竟二十有一了。
“在本公子的故乡，唐姑娘一般大的，孩子都可以出门打酱油了。”
“林公子那一般大的，在本姑娘那边，孩子都要开始张罗下一门亲事了。而林公子自己却还孑然一身。”被反击到了痛点，林公子哑口无言，却又不甘心。
“唐姑娘不还一样……”
“那是本姑娘眼光高，寻不到满足要求的。”唐沐沐宛若仙女，自然又不知多少追求者。
“哦？”林仲璃一副怀疑神色。
“怎么也得比本姑娘的剑快吧。”
“那可就困难了。”林仲璃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林公子的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听出了话外之音
“自相遇以来，本公子还未曾见过唐姑娘拔出过那青玉剑呢。”
唐沐沐不屑道：“剑士不光要学习用剑来解决问题，更要学会不用剑解决问题；只会拔剑的那是莽夫，不敢拔剑的那是懦夫！”说罢，还瞪了某公子一眼：“本姑娘的夫婿，那自然是英雄。”
“本公子没有那样的苛求，只求言听计从，小家碧玉……”
“哭哭啼啼？无病呻吟？也是，公子喜欢的自然是那种柔苦无力，卿卿依人的那种类型了。”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林公子想了下，点点头。
“本姑娘则看得上飞马疾驰，落马拔剑，英雄气贯长虹的那般……”唐沐沐眯着眼悠然说道。
“希望姑娘美梦成真。”
“那是自然！”
这是队伍进山后的第八天，人困马乏，忽然前面传来紧急戒备的命令。
“怎么回事？众人忙勒马抽出大刀，拉弓搭箭。
前面的马将朝对面不远的林子喝了几句，那对面树丛中便闪出几个人影。
“原来是遇上同行了。”高崎随后前去交涉，两方的头领密谈了一阵，各自回到自己的阵营。
“解除戒备，继续前进。”新的命令传来，大家纷纷收起刀枪继续前进。
林公子注意到，对方那伙人是在撤退，人人都是一副毫无希望的面孔。
“看来也是无功而返呢。”
中午的时候，高崎招呼林公子前去开会。
“……没有任何收获，前面的两个峡谷二十多里的地方，他们已经仔细搜索过，什么都没有。”高崎叹了口气：“补给已经不多了，明日……最多后日，必须要踏上归途。”
“但是这样空着手回去……”
“没有办法。”军师再次叹了口气。
“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必太在意。”唐姑娘出言“安慰”，众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入夜，满天繁星闪烁，林公子坐在火边，其余人都已经睡下，而他却没有丝毫睡意。“这么晚还不睡？”巡逻的剑士低声喝道。
“小心招来狼！”
“这里还有狼？”林公子吓了一跳，后来才发现是那武士吓唬他。
“公子快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那武士笑了笑，继续巡逻去了。林仲璃瞅了几眼不远处的几个行帐，默默走回了自己的队尾。独自靠在马车边上，面前那堆说旺不旺的篝火勉强可以帮着暖暖身子。他伸手从怀中取出脖间的挂坠，那是一枚竹节形银质吊坠，两头粗中间细，其中一端还刻着几个符号，看起来像是一个挂饰，实际是个印章，代表了林家的信誉和身份。
四周静悄悄的，隐约能听见某些武士的梦呓。
“公子真是闲情雅致，不睡觉来赏月。”身边忽然传来了轻灵的话音。
“账里明明很安稳，却非要出来找罪受。”说话之人顺着他身边坐了下来，伸出爪子烤火。
“这几日没有某公子的打呼，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呐。”
“彼此，少了某姑娘的呼声本公子还真是有些睡得不安稳，颇为想念呢。”话还没说完，软肋被一只不安分的手扭了下，虽然隔着薄衣，但也能感觉那手掌传来的凉意。
林仲璃犹豫了下，轻轻附在那只手上，虽然柔润，却感觉冷似冰块，当下觉得惊讶。“一直没有在行帐里么？”她轻轻地将手抽出，缩回到斗篷下面。
“你刚才去哪了？”见她沉默不语，林仲璃斗胆再度询问。
“公子管事太多，会睡不着觉的……”
唐沐沐默然看他一眼，起了身朝帐子那边走去。
“喂！”林仲璃犹豫了下，低声唤道。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咬牙，他也起来，活动了下酸麻的双腿跟了上去。
“唐姑娘，唐沐沐！”她刚才脸上的默然看在眼中，自己心里一紧，那是从未见过的痛苦表情。
“烦死了，公子请留步！”在行帐前，唐沐沐终于停下了脚步。
“……凭什么你就可以睡在账里，本公子就得在外面受冻？”林公子拼命在头脑里思索可以拿来作借口的话语。
“公子需要，尽管拿去好了。”唐沐沐没有回头，但言语中的寒意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是……”林仲璃直咬指甲。
“好吧，今晚我睡帐子。”他不客气地钻进帐篷，不忘给火盆加了些柴火。
“还愣着做什么？进来。”见外面的唐沐沐毫无动作，林仲璃伸手去拉，本以为她会抗拒，但出乎意料，唐沐沐并未有和反抗，任由他牵手拉扯。
“像看见龙丢了魂一样……本公子思索了几日，略有心得。”唐姑娘仍然似木头一般，脸上挂着毫无生气的表情，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她这个样子。
“这龙穴宝藏之事在本公子看来，是阴谋无误，仅仅是大商会用来排挤小商会和外来商会的计策。”
林公子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但实在是一个巧妙的计策。”
利用蚕丝市场跌价的契机，众商会前期大肆收购蚕丝花费资金，后期大家的资金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也就是计策开始实施的那一刻。丝织品价格大跌，大家都没有办法出手，也就没办法筹集到进一步发展的资金，总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因为等丝织品价格回升还有将近一年时间。因此在得知龙的宝藏这一传说时，走投无路的小商会和诚都这样的外来商会，有可能借钱或抵押换取资金，雇人组成探险队伍碰运气，万一寻到宝藏，不光有还钱的资本，连进一步发展维持的资金都足够了。
当然说回来，这龙穴宝藏仅仅是有心人放出来的流言，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金银财宝。
“……等到大家资金用尽，又没有办法还债的时候，就是那些商会破产之日。”林公子一气呵成，悉数吐出。
“虽然这样分析是没有硬伤的，只要看明白谁会在其中获利，就大概猜得出背后是谁在运作，答案很明显：是岸里本地有实力的大商会。不过呀，有一点没有搞清楚呢。”
“是他们的资金来源。”唐沐沐朱唇轻启。
“没错！”闻言，林公子露出惊讶的神色。
“假使这一切都是大商会的计谋，那他们不管是排挤小商会也好，收购也好，都需要一大笔钱款，而他们的仓库中更是堆积了蚕丝才是，哪还有多余的现金来运作……”
唐姑娘这个时候才稍稍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轻叹了一声俯身卧下。
“公子管太多事情，真的会睡不着呐。”林公子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不怕她生气，就怕她不说话。
“所以唐姑娘刚才去做什么了？”
“本姑娘去沐浴了，公子对这个答案可否满意？”
“啊？”林仲璃脑海之中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一幅场景，在山涧月色笼罩之下，一具曼妙身躯缓缓沉入冰冷的河水中……
“公子若再有非分之想，本姑娘就替民除害了！”耳边传来了不善的警告话语。
“呃！”闻言，林公子的头脑立即变为了一片空白。
“哼！”唐沐沐挑了下眉，不满地用力捅了捅火盆。
林公子为自己刚刚想法感到羞愧，但是并没有离开之意，倒在另一边，打着哈欠轻轻闭了眼睛。
果然还是暖和的帐子里睡得安稳，一不留神就睡过了头。半睡半醒中，他恍惚觉得有人在戳自己的脸。
“别闹……嗯。”
那力道突然加重，林公子吃痛，只得放弃继续睡觉的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熟悉的身影正立在身前，手上拿了一根树枝，面露嘲弄。
“林公子真是和猪一样能睡。咱们快出发了，赶紧从本姑娘的帐里出去，速速回去整备！”
“哦！”林仲璃连忙起身，心说她与昨夜简直是判若两人。
临离开前，他忽然开口：“本公子想了一夜，认定唐姑娘并不是那种敢于在河边沐浴的……”话还没说完，迎面忽然出现了一根力道十足的树枝，他撒腿便跑，背后隐约传来阵阵杀意。
出发时，高崎听马将点好人数后轻叹一声，朗声作演讲：“咱们一路道艰坎坷，却前途未卜……”那言下之意就是要返回岸里。
“军师……判断的是。”马将虽然不甘心，但看到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士气低落。再查了补给，不得不赞同他的建议。那向导也觉得再向前搜索，效果也不会太好，于是也认可了他的建议。
众人一阵沉默，高崎望了望沉默的唐林二人，见无人有异：“那咱们就准备返回去吧。”
“是！”
来时艰难，回去的时候却异常顺利。不出三日，他们便走出了深山，而来时花费了七日有余。他们在返程的路上，同样碰到了许多士气恢弘的进山队伍，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结局想必也是可以预见到得一致。
同那些人一样，大家都是抱着抢为人先的心态进山，空忙活一场后又滋生了幸灾乐祸的情绪。现在进山探险队队员脸上看到的兴奋和期待，正是几日前，在自己脸上出现过的呢。
“明明大家都在怀疑，但依然前赴后继。”林仲璃不禁感慨。
剑与账簿的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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