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

        “我年轻时啊，曾经碰到过一场风暴，我啊……”“船长，你别说那个故事了，都说多少次了。”捕鱼手威廉微微一笑，说道。威廉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比另一位捕鱼手雷克斯年纪小。

      “那现在还能干什么呢？外面下这么大的雷雨，实在是无聊。”留着白胡子的船长垂头丧气，无奈地摆了摆手。

      天空灰蒙蒙的，下着大雨，大片大片的棉花似的乌云遮住了太阳。看不清的闪电刺激着的眼球，螺旋桨的噪音震击着人的耳膜。可怕的浪花正迫不及待地想吞掉些什么。渔船上的三个人只好待在船舱里，无所事事。

      “我看啊，咱们就先睡一觉，转天再说吧。我的闹钟丢了，明天还得去找找。”雷克斯喝了口手里的热巧克力。雷克斯是个壮汉，两条胳膊上的肌肉足以吓跑找茬的家伙了。

      “叮铃铃”，舱门外不时发出这种声音。“什么声音啊？我去看看。”船长起身，走上了楼梯，推开了舱门，走了。“小心别被风吹走啊”威廉大叫一声，三人都哈哈大笑。

      “啊！”船长的惨叫使两人的笑容定格在了一瞬间，雷克斯手一抖，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碎了一地。“救命！”雷克斯反应了过来，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出了舱门。威廉见此，也迅速跟上了雷克斯。

      雷克斯先冲到甲板上，他四处寻找船长，最后在船尾附近的水里发现了他。“救我……救我……”船长疯狂地挣扎着，巨浪兴奋极了，正愉悦地玩弄落水的可怜人。“威廉！快把船往后开！”雷克斯迅速回头大喊一声，威廉吓得满脸苍白，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了驾驶室。

      “救生圈……对！救生圈！”雷克斯一把将绑在一根木桩上的救生圈丢进了水里，可海浪轻轻一刮，救生圈不知道被刮到哪里去了。

      “向后…向后…”威廉进了驾驶室，看着眼前的控制面板，他手不住地颤抖。“向后…向后…”

      “轰隆隆—”船动了，螺旋桨飞快地转了起来，但是船与船长的距离越来越远。“你个蠢货！怎么往前开了！”雷克斯大吼一声。巨浪疯狂地刮来，将船长狠狠地埋在深水之中。

      正如紧张的新司机会把油门当作刹车踩，威廉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但这个错误所带来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威廉知道自己闯祸了，他从头凉到了尾椎骨，腿已经开始发软，“向后！”威廉一咬牙，伸出了右手……

      “轰隆隆—”船向后开了，螺旋桨转得更快了，船长也奋力游来，离雷克斯越来越近了。雷克斯瞪大了眼睛，蹲下身，伸出双臂，随时准备把船长拉上来。船长的脸已经露出水面了，雷克斯已经能逐渐看见船长的眼睛了。他激动地几乎要被甲板上的水滑倒。

      “快救我！”船长举起双手呼救。雷克斯伸出了双臂。

      就在那一瞬间，雷克斯突然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不好，船还在快速向后行驶，而船长离船已经这么近了，如果他碰到了螺旋桨…”

      威廉停住了船，他有点紧张，不知道船长获救了没有。他一路小跑来到船尾：“雷克斯，怎么……”话音刚落，他愣住了。

      雷克斯瘫倒在地，他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神空洞。威廉嘴唇微微颤动，紧接着，他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哭也没用了，船长已经没了。”雷克斯冷冷地说，“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不要老命地往后开啊？”雷克斯突然怒气上涌，跳了起来狠狠给了威廉一个耳光。威廉的双眼红肿了，他握紧了拳头，沉默了好久，忽然说道：“凭什么都是我的责任，既然你觉得你很厉害，为什么你不去开？”威廉大吼。雷克斯沉默了。

      “你这家伙只会管别人，却从不想到自己。我在驾驶室，怎么看得到后面的情况？”

      “你难道不会把船头转180度吗？”

      “我只是一个捕鱼手！我有开船的经验吗？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喊退后退后的！”

      “你这家伙！”雷克斯握紧了拳头，而威廉这一次却没有示弱。

      “你个暴力的玩意儿，我早就看不惯你了！”威廉大吼。

      雷克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正想打出一拳，不料威廉后退两步，猛地打出一拳，直直击中了雷克斯的鼻子。雷克斯被激怒了，他双手用力一推，威廉向后一倒，倚在了舱门上，但舱门没有上锁，威廉一靠，便推动了门，顺着楼梯摔了下来。

      威廉迅速爬了起来，而怒气上头的雷克斯正步步逼近。威廉左盼右看，慢慢后退。雷克斯突然几个跨步冲向了威廉，威廉迅速躲避，雷克斯没有收住力，一个踉跄踩到了自己撒掉的热巧克力上，狠狠摔了一跤。杯子的碎片也瞬间刺中了雷克斯的腹部。

      雷克斯挣扎着爬起来，但随即又倒在地上。威廉躲在墙角，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动不动。

      雷雨渐渐停了。

      “叮铃铃”，那声音再次响起。威廉一步一顿地走出舱门，他朝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原来是一个被麻袋遮住的故障闹钟。“这不是雷克斯的闹钟吗？可惜你没用了。”威廉拿起了闹钟，扔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