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微信小群里,一个姐姐发了两张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图片,另一个姐姐下边回到——年味儿越来越浓了。
嗯,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年的味道正和着窗外的风,沿着街道两旁的大红灯笼,铺面而来。
又是一年味儿浓时,年的味道再一次涌入脑海。我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年味儿是香的,贼香贼香的。一进腊月门,年就绽开在每个人的脸上,村子里五天一个集,到了腊月二十七集上,大人们称了肉。
晌午了,大干柴把灶糖烧得噼里啪啦响,肉香再也盖不住的时候,孩子们开始围着灶台蹦蹦跳跳。掀开锅,一股香味直钻鼻孔,妈会用勺子舀出一块不肥不瘦的肉,用手撕下一块,塞进我的嘴里,那肉还来不及在“唇齿”间“留香”,就会被迫不及待地咽下。
但是 这肉不会管饱的,用大人的话说,肉吃多了,顶了风,以后就不会再吃肉了。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她们更希望细水长流,把这肉加工成各种食物,有的腌制腊肉,有的做成焖子,让一家老小拥有更浸润在肉香里的时光。
同样让人回味悠长的还有瓜子、甘蔗、酒心糖。那瓜子都是装在兜儿里的,边走边嗑;那甘蔗脆生生,凉滋滋,孩子们会使劲儿嚼,小嘴儿吧唧吧唧的,那叫一个甜呢;女孩子最喜欢酒心糖,吃完糖后攒糖纸,把各种花型,各种颜色的糖纸攒起来,放进小盒子里,或叠成蝴蝶结,用一根线穿好,眼前晃一晃,糖的甜味儿溢满鼻翼。
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鼻尖和味蕾上的香味儿就是年的味道。
那时年还有另一种味道,就是忙碌。从腊月十六开始,家家户户就开始清扫了。首先是“扫房”,这绝对是一个极具挑战的工作。那时房顶是檩和椽子做成的,尘土落到厨子、柜子顶部、夹缝里,而这些地方在扫房的时候都要打扫干净的。
记忆里,先是把这些厨子搬到院子里,爸妈再穿上绿色的雨披,挥舞着用竹竿绑好的笤帚,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扫,上至蜘蛛网,下至炕席子,不漏掉每一处。
孩子呢,需要清洗细节部位,厨子、抽屉里的所有家什都要清理出来,一件件擦洗干净,再整齐码好,放回原位。
这个过程虽然繁琐,但是也很有趣。比如我可以翻到外公保存的古老的书籍,旧毛笔,旧的玉石烟嘴,旧的铜钱,毛主席的徽章等等。这些都是外公保存的“老古董”,记录了他从童年到青年读书的痕迹。这些小物件算不上值钱,但是每一件都有一个故事。就这样,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故事再放回抽屉,年年如此,物件越攒越多,故事越讲越长。
最忙碌的要属年三十了,上午把厨子和衣柜表面再擦一遍,下午别人家的孩子都放鞭炮,跑着玩去儿了,而我要擦拭那些数不清的盘子和碗。这些盘子和碗是过年盛祭祀品用的,要用清水洗干净,再用抹布擦掉水。这个工程可谓“浩大”,在一个大盆里倒满水,盘子和碗,一只只拿进去,再一只只拿出来,换一次水,再一只只拿进去,再一只只拿出来。放现在,也不算什么体力活儿,但在那贪玩儿的年龄里,院外是叽叽喳喳的欢闹声,院内的这任务显得异常的繁重无聊。
不过,我是个从小听话的孩子,任务还是要完成的。洗完之后,就该和大人一起打扫院子,净水泼街,打好浆糊,贴齐对联……一直忙到日暮西垂,远处响起三三两两的鞭炮声。
儿时的年味儿里,总有一种庄严,一种肃穆,一种把年过成年样儿的仪式感。只是那时还小,不理解,甚至会生出厌烦情绪。
长大了,嫁人了,再到过年的时候,婆婆也会称肉,也会把刚出锅的大骨头让我们啃,也会把肉汤做成焖子,但终究不是妈妈的味道。尤其到了腊月三十,耳畔到处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会想妈妈此刻在忙什么呢?那盘子和碗洗好了吗?那对联贴上了吗?又不好意思跟老公说,常常一个人对着窗户,眼圈泛红。而年味儿也在这若即若离的愁绪中淡了很多,唯一的期待就是大年初二快点到来——回家,找妈。
时光如水,静静远去。在县城买了新房子,安了自己的小家。一开始的几年里,我们还不习惯这钢筋水泥浇筑的丛林,一到过年,骑上摩托车,带上孩子和礼物回婆家。后来,时间长了,我们开始将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家虽小,但是也要有年的味道啊!
老公是个勤快人,一般从放假开始就变身蚂蚁,大包小包的购置年货,拖回洞里。硕大的冰箱,被他塞得满得不能再满。他的口头禅——“没吃过的,一定要尝尝!”“光给别人送,咱自己也要吃好!”于是,每逢佳节胖三斤,毫无悬念的照进了现实。
只是,今年,年的分量结结实实地砸在我的心里。腊月二十早上,睡梦中的我,被一串电话铃声惊醒,妈妈打来的,我赶紧接电话,“利峰在家呗?让他开车接我下来吧,头疼,厉害。”妈妈说话的语气明显虚弱,我和老公顾不上多说一句话,起床,开车,直奔妈妈家,十分钟的车程变得那么漫长。
打开门的瞬间,妈倚靠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着,爸慌乱地找着身份证、医保卡,我赶紧把妈扶起来,穿好衣服,记好扣子,往外走。妈说头疼,从两点开始疼得厉害,四点了,眼睛开始模糊了,才打电话叫我们。
妈的脸蜡黄,苍白,因为难受眼睛微闭着,我扶着她上电梯,下电梯。汽车一路狂飙,来到市里医院。医生检查,高压186,低压90,抽血,脑CT,输液,整个过程妈妈话很少,除了必要的跟医生的交流。妈一直用手捂着脸,偶尔说头疼,眼睛疼,偶尔呕吐,一个那么厉害的女汉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孩子,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难过到极点。
幸运的是,所有检查都查过了,没有大碍,只是单纯的高血压,我们所有人的心才落了地,医生建议回县级医院输几天液。
输液第一天,血压就降下来了,但是住院容易,出院难,熬了四天,妈实在坚持不了了,她还有好多年货要买呢。
腊月二十七集上,妈又变身购物狂,开着老年代步车去的,自己买了,再帮邻居买,回到家大包小包的又堆满了整个储物间。
吃了午饭,孩子们吵吵着打麻将,妈自从上次不舒服,就再也没去玩儿过了。“正好给大家发点儿工资”,我笑着说。麻将大战开始了,每一局结束,不管是谁开胡,大家都会一阵喧闹,有后悔点炮的,有后悔打错的,有后悔没开杠的,一阵喧闹后新的一局又开始。
此刻,阳光透过硕大的玻璃窗照进来,暖洋洋的。
蓦的,儿时的年味儿再一次在我眼前晃啊晃,儿时那咕嘟咕嘟的肉锅,那一尘不染的打扫,那庄严肃穆的祭祀,那鲜红的福字对联,那大包小包的年货,那孩子们的新衣服,一股脑的汇聚到我的眼前。
嗯,最浓的年味儿是平安,平安是福,平安真好!
这是简书写作第100篇,也是年前最后一篇,愿新的一年,每个人身体健康,幸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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