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突然的安静
大山里的日子是快乐的,时光流逝都让人毫无感知,生命里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沉浸在玩耍嬉笑中,似乎出生的意义就是为了玩儿,从未有人刻意的灌输过什么伟光正的人生目标,他们也都是在门前晒着太阳,抽抽烟,打打牌,女人们洗衣做饭,一天在他们大人哪儿就是在忙碌中度过,对于我们学校的学习时光则是玩耍夹缝中的片刻安宁和休整。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开始试图往山里的身处探索,正好体育老师不干了,我们的体育课也没人上,我们于是在有一天的体育课开始了属于我们的冒险。
爬山对于我们山里的娃来说简直就是鱼儿跃入了水中一般,欢畅的不得了,不一会儿我们在留级大王班长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几乎没人涉足的片区。
山里的娃都知道,山上该有的野兽一个都少不了,但逃生的本领一个都不会,不是没人教,而是从老人哪儿也学不到啥东西,在我们那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山沟沟,没有几家是世居的,不是因为工作原因,就是因为投靠亲属而来,有些住个几年就搬家了,有些而是老死了,埋了孩子们都离开了,并不是打猎出生,自然都没有什么过硬的本领说逃生。
我们所去的区域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而是距离我们所居住的区域比较远而已,虽然父母亲们也会上山赶牛羊,或者寻找丢失的牛羊,但他们有时宁可丢失一两头牛和一两只羊,也不会选择来这么远选择不熟悉的环境靠近摸不着看不了的恐惧。
班长是一个老油条,成绩差,老留级,而且年纪比我们这几个小屁孩还要大个好几岁,他带着头号令这我们挺近,感觉自己就是背着炸药包的董存瑞,倍感荣幸,如果我们有所收获,那么我们必定是我们那个鸟都嫌弃的山窝窝里是头号人物啦,想一想就兴奋激动和冲动的不得了。
越过几处高低不平的山包,我们继续前进着,越是往前我们越是失望,和我们家门前的那疙瘩的山毫无区别,也没发现什么奇珍异宝,连一片没有见过的草叶都没发现,我开始有些烦躁了起来,比起大家开始挺近时的那股兴奋劲而言,我此刻只想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不走了呢。
所有人的兴致一点点的在消沉,也在一点点的失去好奇,终于我不耐烦了,开始嘟囔起来,班长其实也一直在憋着自尊,看我嘟囔,自然顺着梯子往下爬,一声号令我们回,听到回家的号令,我们如同撒丫子一般,各自寻着一个方向狂奔,不一会儿,四面八方布满了喊声,是归心似箭的快活和兴奋,全然忘了为何而来,一个个没有了之前一无所获时的沮丧和烦躁,此刻又是一幅急于寻乐的亢奋。
狂奔中,自然顾不得谁在哪儿,谁怎样了,可就在我跑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腿脚一软跌了一脚,我们这种山里的孩子几乎形同与野人,各家都是散养,只要做不是很出格的事,只要不挺近深山,不走失,吃了没吃饭,写不写作业,衣服干不干净几乎家长是没人管的,而我这种摔打跌碰就如同三顿饭一般简直平常不能再平常,哪天不摔一跤,不磕碰哪儿都会觉得自己不正常,但今天我这一脚让我觉得很不正常。
平日里的摔跤磕碰最起码我自己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是步率错乱就是协调性出了问题,今天我可是留着心眼在跑,毕竟这里是第一次涉足,除了好奇心还是有一些害怕,所以跑起来虽然没心没肺的狂奔,可心耳鼻眼都是齐上阵,所以也不会出现平日里的马大哈。再说了,不是我腿脚不灵光或者别的,而是莫名其妙的腿脚一软,就好像那一刻我的腿脚是一根面条,软绵绵的扑通一下直愣愣的趴在了地上。
在摔下去那一刻,眼前一黑,我似乎不是我,但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我趴在了地上那一刻,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了一幅骷髅,散落在四周,骷髅头与我面对面的直视着。
我们这样的野孩子除了有一颗豹子胆,也没别的优点,肠子是直的,从嗓子眼直通屁股眼,心眼也是从天灵盖直通脚心,心肺肝都还给了爸妈,只留了一个豹子胆每天狂奔嬉闹,只差给老天爷捅一个窟窿,其他的事也没怕过,但今天看到这个情形我还是下了一大跳。
虽然很少见死人,可山窝窝还是会有死人,也会遇见那些曾经埋在山坡上的骷髅和人骨,但没今天这般阴寒森冷,我下意识的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听到我的喊声那些个和我一样胆肥的家伙不一会儿就跑到了我的身旁。
我看到了小伙伴这才把狂跳的心安抚了一下,他们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留级王班长指着我埋怨道:你咋啦?
我再看看眼前,只有一个不远处的骷髅头,而且是后脑勺对着我,那些包围在我四周的人骨也一个不见,我自己也傻了,我忙爬起来,再看看,的确啥也没有了,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自己的经历,愣愣的看着他们和骷髅头。
班长丢给我一根木棍,指了指地上的骷髅头说道:吓傻你的是这玩意啊?
我不知道我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但我最后选择了沉默。他让我把骷髅头用木棍插上,我照做,他让我高高的提着那个插在木棍上的骷髅头走在队伍的前列,就像是凯旋归来的英雄,而那个骷髅头就是战利品,我们几个人踏着步子提着骷髅头朝着学校返回。
也就在看见小伙伴之后,之前的恐惧和害怕也一扫而空,而之前的疑惑也荡然无存,或许是因为太小,也或许我们的世界太单一纯粹,我就这样把一切丢在了身后,又是小野人一般的开始了戏耍玩闹。
没有一个人关注我们这群孩子的胡闹,我们在操场对着骷髅头丢石子练靶子,玩的不亦乐乎,老师们懒得管我们,因为他们有些就是家长,有些就是如同抓壮丁一般被派送过来的人,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一群是千般雕琢也不成器的垃圾废品,我们的终身就在这山里,学再多也没用,变得再有涵养和素质也是浪费,反正我们和那具骷髅头没啥区别,因为再多几十年或许我们其中的某一人的骷髅也会被下一代提溜出来,所以他们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们的胡闹,也全然不管。
我们闹了一天,第二天再去学校,骷髅头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挨个问了所有人,连老师们也没放过,没有一个人知道,所有的学生骚动了,我们惊疑的不得了,为此校长在课间操时间用了一节课的时间用极其难听鄙俗的话骂了一圈我们这些个山里的野孩子,当然他的话也被扩音喇叭在我们的山里回荡着,连山的回声都似乎多了一份嘲讽和鄙夷,往常他的骂声我们已习以为常,但今天被山反射回来的回声却刺耳的不得了,我们面面相觑,虽然刺耳不堪,但我们还是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那个不翼而飞的骷髅头。
满学校也就二十来个孩子,我们这般交头接耳恨得校长是恨铁不成钢,最后摔下话筒扬长而去,这天全天所有人也跟着校长各回各家没上课。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校长的骂声就像是诅咒在我耳畔回荡,那个丢在沙坑里被我们当靶子的骷髅头就像是符咒箍嵌在我脑子里时不时的出现,我变得异常的安静,那天所有人在议论,唯独我低头沉默,当所有人在校长的气愤离开集体放假之后回家或者玩儿去的时候,我默默一个人爬上了房顶坐在一角吹着冷风,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又像是一个坐在风中的雄狮,风在脸上像刀片一般一道道的切割着,而我丝毫无感,我看着远处嬉闹的伙伴,看着空荡荡的校园,看着黑黝黝深不可见的大山,看着蜿蜒的河水,看着忙碌的大人们,就像是俯视,他们的距离离我越来越远,我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他们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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