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文明，都具有装逼的成分

德令哈戈壁

徳令哈短章

一、黎明

德令哈，你啊

从大地剖开金色

让人类再次听见太阳

在痛苦与黑暗深渊

发出刺目的回声

大柴旦温泉

二、天浴

来自地心的纯洁语言

雪山温泉告诉我们

所有的文明

都具有装逼的成分

想要去伪存真，请

从脱掉伪装开始

祁连山

三、窗中祁连山

我用两扇窗户

与众神居所亲切见面

正午，车窗中的祁连山

被速度之手不断抹掉

又不断崭露峰芒

傍晚，推开房间

不可思议的荒凉岩石

再一次捷足先登

透过大柴旦的西窗

与古老又生动的脸对视

马海村

四、马海村的羊头

酒精的蓝火喷射

沸腾的水、尖刀和钢丝圈

将烧黑的头颅擦亮

直到擦出纯金的光泽

死亡的雕刻多么宁静啊

只有微微张开的嘴巴

和略显狰狞的牙齿

还保留着一只羊

所能呈现的末日表情

锡铁山矿道

五、谛听

地下，一千米

蜿蜒倾斜的星光指引

我谛听到大地珍藏

一万年乌黑的秘密

寂静中更为乌黑的惶恐

和那些还在奋勇向下

挖掘的锡铁山人民相比

我们这群地表过客

活得多么肤浅、苍白

多么的无地自容

托素湖

六、托素湖的外星人

在扼杀基本的想象力

扼杀做梦的能力

扼杀爱的时代

托素湖以断崖、管道

锈迹、无尽的盐

和8％的可疑元素

启示平庸的心灵

我们并非万物的主宰

总有外来的物质或精神

会毁灭既定的秩序

一棵树寺

一棵树寺

要知道，在戈壁滩

在盐碱地，在雨水比泪水

还珍贵的地方，种活一棵树

是多么艰难的事业

从扎根、浇水、抵御冰雪

到发芽、抽枝、阻挡牛羊

得经过多少揪心的期待和害怕

说孤独是一座花园的人

根本就没有体味过真正的孤独

孤独，是一座荒凉的喇嘛庙

里面只有一棵活下来的树

［注］扎西曲林寺位于德令哈尕海镇，始建于嘉庆元年（1796）。相传寺管喇嘛曾栽种两颗小树，只有一颗成活下来，故又名“一棵树寺”。

［2016年7月，德令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