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伪诗人的自述
文\林嘉梓
我已经记不太清自己
最初写诗是在某年某月
好像是在十五年前,十七年前
十九年前,甚至更早之前……
可是我停止写诗的日子
也是一样的漫长,漫长得
我差点就要忘记一首诗的样子
直至去年,公元二OO七年,五月
鬼使神差地,我再次冒失地闯进
一个地界,界碑上镌刻着一行字:
“擅自越界者后果自负,祝你走运”
是的,我越界了,——胆敢擅越
某一国境。我的身上不带武器
也没有子弹和手雷,甚至连
一把匕首都没有。是何等勇气
使我孤身冒险,奔赴未卜前程
在前方等待我的是鲜花,美酒
名利和女人,还是荆棘,泥泞
毒雾和猛兽?我不在乎!我就像
唐吉诃德:跨上马背,挥动长矛
——在我手中已换作文字,往前冲
为了一个强大的假想敌,不会退缩
但不同的是,我是在为自己而战斗
既没有疯,也没有为了自由和平等
而战的崇高信念。我的敌人——
就姑且称之为“敌人”罢,是隔阻我
灵感和思想的一切障碍,它们就像
一个个“巨人”,阻拦我前进的步伐
高耸如山,且羽翼宽广,遮天蔽日
我的任务是突破封堵于眼前的“屏障”
发动凌厉攻势,如飓风,雷霆,烈火
如决堤的洪水,冲锋的炮弹,把“屏障”
彻底摧毁,通往一马平川的广袤土地
许多人嘲笑我,说我是一个疯子
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没落骑士”,甚至
是一个光会做白日梦的襁褓中的婴儿
在他们眼里:诗人,这是一班闲得发慌
且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也不管是贫穷
还是富有,总之净干蠢事!或者正如
辛波丝卡所描述的那样:“当不成拳击手
而成了诗人,一个被判终生苦学雪莱的人
因为肌肉无力,只好向世界展示或许有幸
收入中学书单上的十四行诗。”即便如此
那又怎样,因为“艰巨的任务总是找上诗人”
而我充其量只是一个被缪斯女神
所“引诱”的平凡人类,我学着那些
伟大诗人——历史上的,近现代的
中国的,国外的;实际上“伟大不伟大”
并无定论——写出一些或长或短的句子
既有现代诗,也有古诗;现代诗可自由
成句,合理分行,古诗讲究平仄,押韵
和符合格律,还不能超出“规定”句数
我满脑子都是意象、比喻和象征,还有
各种广为流行的“朦胧诗”“口语诗”“洛夫体”
“梨花体”“下半身诗歌”“打工仔诗歌”“垃圾派”
……噢上帝,我的脑袋当真能装得下这么多
“奇珍异宝”,它难道还能装得下一个海洋
装得下我们这颗蓝色负重的星球!我开始
变得头昏脑胀,耳鸣失眠,瞠目结舌
面容憔悴,六神无主,最后呆若木鸡……
而一大班诗评家们,他们依然在我耳边
喋喋不休地分析论证着,声音有如百万只
蜜蜂嗡嗡作响——他们热情高涨,不知疲倦
举例罗列,旁征侧引,条分缕析,抽丝剥茧
最终也不能使我恍然大悟,得窥诗歌堂奥
噢诗歌,万古长青的诗歌,你要把我引向何方?
(写于2018.2.28.)
注:“艰巨的任务总是找上诗人”为辛波丝卡《诗人与世界·一九九六年诺贝尔文学奖演讲辞》一文的结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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