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的故事 四

作者: 有凤来伊 | 来源:发表于2019-02-24 09:48 被阅读57次

    费礼敦登基加冕,成为新的波斯王。在他的统治下,人民重归智慧的道路,远离邪恶的侵扰。他看到邪恶和不公,就绑缚造恶者的手脚;他看到贫瘠和荒凉,就种植杉柏和玫瑰,让整个世界变成人间天堂。

    五十载光阴似箭如水,费礼敦成为三个儿子的父亲。这三个儿子身如松柏,面如春风,都有登基称王的素质。费礼敦命宰相詹达尔遍访各地,寻求三位门当户对的女子,作为三位王子的新娘。智慧敏锐的詹达尔,立即开始在各地寻访,可是找遍伊朗全境,也未发现相配的姑娘。他听说也门的阿拉伯国王萨吾有三个女儿,与费礼敦的三个儿子十分般配,于是他来到也门,请求萨吾将三位公主,许配给波斯的三位王子。听到詹达尔的请求,也门王萨吾像被拔出花盆的水仙一样,颤抖摇晃。没有了可爱的三个女儿在身旁,白天对萨吾而言,就如同夜晚一般黯淡无光。可这话萨吾藏在心底,只让詹达尔暂且在寓所休息,准备再与大臣们细细商议。

    “众爱卿啊!我的三个女儿,如同我的眼睛一般珍贵。可波斯王的信使,想让我的女儿们,做波斯王子的新娘。如果说我很高兴这门亲事,那不是心里话,因为女儿的离开,会让我日日含泪,夜夜难眠。可是如果我拒绝了提亲,又害怕波斯王的怒火,会威胁我和国家的安危。众爱卿啊,我该怎么办!” 萨吾说完,长叹一声,愁容满面。

    也门的宰相回答到:“为什么您要像风中的杨柳般摇摆不宁!费礼敦或许是全世界的王,但我们也不必对他的所有话语毕恭毕敬。如果您欢喜这门亲事,就敞开大门欢迎三位波斯王子;如果您想拒绝这门亲事,但又不想触怒费礼敦,就提出苛刻的考验,让三位波斯王子空手而回。” 萨吾听了大臣的劝谏,低头不语,依然犹豫不决。

    次日清晨,萨吾传詹达尔上殿,字斟句酌地说:“我是波斯王忠实的仆人,他的命令,我句句遵从。他爱自己的儿子,就如同我爱自己的女儿一样。如果波斯王要我的眼睛,或是也门的王位,都不会像无法见到自己女儿这般令我心碎。可是我不能违背波斯王的心愿,因此请三位王子拜访我的国家。一旦我看到他们正直的心灵,就会拉起他们的手,按照我国的习俗,把我的女儿们托付给他们,返回波斯。” 詹达尔听毕,欣喜地亲吻了萨吾的宝座,转身离开,向费礼敦回复。

    费礼敦将三个儿子叫到身边,告诉他们詹达尔找寻的结果:“我已经向也门的国王提亲,让他把自己的三个女儿许配给你们。现在你们要亲自前往,用得体的言辞向他求取这桩婚姻。你们要小心机敏,仔细听他讲的每一个字。回答他的问题时,要言辞优雅,诚恳灵活。也门王是个精明的人,不要让他认为你们是软弱的青年,否则他会欺骗你们。在第一天见面时,他会准备宴席欢迎你们。他的三个女儿,也会盛装出席,如圆月般美丽光辉。年龄最小的女儿,会坐在最前面;年龄最大的女儿,会坐在最后面;年龄居中的,会坐在中间。当他让你们分辨三个女儿的座次时,要注意他的故意安排,小心回答。这样一切都会顺利的。“ 三位年轻的王子听了父亲的忠告,知道了该如何行事,便带上祭司和武士,前往也门求婚。

    也门王萨吾得知波斯王子到来,派遣卫兵和王亲在城门列队迎接。市民们也涌向街道,向三位王子的马队,抛撒沾有香料的藏红花。皇宫装饰一新,犹如天堂般辉煌华丽。三位王子在殿前下马,步入皇宫,沉着从容;三位公主端坐宴席,温柔美丽,如满月初升。萨吾转头向三位王子问道:“在这闪耀的星辰中,哪一个是我最小的女儿,哪一个居中,哪一个最年长?你们必须告诉我谁是谁!” 三位王子按父王所教,一一指认了出来。萨吾立即明白,自己的诡计被揭穿了。于是,他让最小的王子与最小的女儿同坐,最长的王子与最长的女儿共席,居中的王子与居中的女儿比肩。公主们为父王不光彩的行为,羞得满面通红。酒宴结束,三位王子被带到一个玫瑰花园歇息,园中摆设了三张睡床,喷洒了玫瑰花水。阿拉伯王萨吾施展魔法,他刮起寒风,让玫瑰园滴水成冰,想冻死三位王子。可三位王子懂得魔法的奥妙,他们的祈祷,破除了萨吾的魔咒,让寒风伤不到他们分毫。当朝阳从山影升起,诡诈的阿拉伯王急忙来到玫瑰花园,猜想三位王子已被寒风冻死,僵卧睡床,浑身青紫。可是三位王子安然端坐,依然风度翩翩。萨吾王知道魔法被他们破除,只好在大殿举行订婚仪式。在王公贵族的注视下,他用珠宝和王冠装扮三个女儿,然后拉着她们的手,交给三位波斯王子守护。萨吾王不舍地说:“我已按照本国的风俗,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这三位王子。希望这三位王子,能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她们,能像珍视自己的灵魂一样对待她们。” 祝福的话语说完,三对新婚的佳人,便启程前往波斯王的宫廷。随行的驼队装满了珠宝,宛如大地上一条闪闪发光的金链。

    费礼敦听闻三个儿子归来,立即启身去拦住他们的来路。他一直想了解三个儿子的品性,因此要用一个考验,消除自己长久的疑虑。他化身为一条巨龙,连狮子都害怕它的勇猛。巨龙的嘴巴喷出火焰,吼声震天。

    巨龙首先攻击大王子,大王子又惊又惧地说道:“明智的人,不会与恶龙缠斗。” 说完策马转身逃跑。

    巨龙又攻击二王子,二王子见状张弓搭箭,怒吼道:“向我挑战,必会反击!无论是雄狮,还是喷火的巨龙,我都不怕!”

    巨龙最后攻击小王子,小王子缓步近前,厉声喊道:“快闪开,你这头凶猛的怪兽!如果你听说过费礼敦的名字,就一定知道我们是他的三个勇敢如雄狮的儿子。别挡道!否则性命难保!” 费礼敦化身的巨龙,看到了三个儿子的反应,就消失了。

    三位王子继续赶路,看到前方父王正手握牛头铜锤,高高站立,身后围绕着战象和将领。三位王子连忙翻身下马,趋近父王身边,亲吻他脚下的土地。费礼敦拉起他们的手,一起返回皇宫。父子坐定,费礼敦对儿子们说:“ 你们路上遇到的喷火巨龙,就是我本人。我要测试你们的勇气和智慧,当我看到了你们各自的反应,就又恢复了国王的原身。现在,我给你们每人起了适合你们品性的名字。大儿子,你的名字是萨姆,意味着平安,因为在巨龙威胁你时,你毫不迟疑的逃走了,以保证自身的安全,这并不可耻,鲁莽的冲动不是勇气,只是疯狂;二儿子,你的名字是图尔,因为巨龙的火焰,立即激起了你的勇气,你像雄狮一样,能够扑倒一头愤怒的大象;至于你,我最小的儿子,兼具审慎和勇气,遇事既会仔细思量,也会挺身战斗,在土与火之间,你选择了中间的道路,这是聪明的人该做的事,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赞扬的勇士,因此我要叫你伊拉吉。随后,费礼敦又给三位新娘取了名字,并让星象师占卜三个儿子的运程。萨姆的星象是土星,身居射手座;图尔的星象是血红的火星,停在狮子座;伊拉吉的星象是月球,位于白羊座。这三个星座,都是火象星座,预示着他们将会有战争和苦难。

    三个儿子已有般配的妻子,也有了符合品性的名字,费礼敦于是决定分封土地,让三个儿子各自统治。波斯以西,属于萨姆;波斯以东,属于图尔;波斯大地,属于伊拉吉。萨姆和图尔领命受封,带领士兵前往新的家园,登基称王;伊拉吉则接受了父王的宝座和王冠,镇守勇士之乡。

    岁月无情,费礼敦日益衰老,勇力渐消。三个儿子,则越来越强壮。萨姆的野心在胸膛里跳动不宁,贪婪和欲望改变了他的性情。对于父王的分封,他非常不满,凭什么波斯大地的宝座,让最小的伊拉吉占据!萨姆越想越气,立即派遣信使去找他的二弟图尔,把自己的怨愤不平诉说。图尔听完信使的言语,像愤怒的狮子一般跳起,他说:“告诉你的主人,我们的父王趁我们年幼欺骗了我们。他种下了一颗树,流淌着相同的血脉,却结出了有毒的果实!我们要毫不迟疑,立刻行动。”  他们派出一个能言善记的教士,向费礼敦表达自己的愤懑。

    信使见到费礼敦,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两兄弟的话:“年迈的父王,祝您依然健康。年轻人憧憬着未来的喜悦,白头翁再难寻往日的青春芳华。神主让您统治整个世界,而您的所行,却像个邪恶的傻瓜。您的三个儿子,一样的勇敢机敏,您却只偏爱最小的一个,把贬低和忽视留给另外两人。我们的出身和伊拉吉一样高贵,如果他做得了波斯王,我们两个也能行!快快取下他头上的王冠,让他去世界的某个黑暗角落生活。如果您不听我们的意见,我们就会率领东西两路兵马,踏平波斯,让战马的烟尘,遮蔽伊拉吉的荣光!”费礼敦听完,怒火在胸中燃烧。他缓慢地说道:” 我对着神主起誓,我对你们的分封完全公正。我花了很长时间,衡量你们各自的品性,然后才分配疆土。可是魔鬼阿赫利曼占据了你们的头脑。问问你们自己,神主会对你们邪恶的计划表示赞同吗?听着!播种恶行,必尝恶果。这个变幻无常的世界,不是你我永居之所;为了一顶毫无价值的王冠,你们就把心灵的圣殿拱手让与恶魔。我已时日无多,无意开战,也不再能战。但仔细听听这个老人的话吧。摆脱了贪婪的野心和攫取的欲望,一个人会把王权富贵视若草芥微尘;为了这毫无价值的东西,就伤害兄弟的人,恰如你们现在所行,会永远失去孩童的纯真。这个世界出现过许多像你们一样的人,最终都被命运击倒,哀叹一生。不要枉费心机,赶快敬畏神明。想一想你们人生旅途的终点,就是末日审判的钟声!“ 萨姆的信使听完费礼敦的话,转身如旋风般消失了。

    费礼敦将伊拉吉召至御前,告诉他所发生的事情:” 我那两个好战的儿子,将要从东西两向攻击我们。只要你戴着波斯的王冠,你的兄长就不再是你的兄长。如果你准备好战斗,那就打开宝库,武装你的战士!趁着天色未晚,赶紧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否则到了晚上,你会为迟来的晚餐买单。不要在尘世里,找寻你的依靠,只有公正和纯洁,才是你唯一的朋友。“

    高贵的伊拉吉凝视着令人尊敬的父王,慢慢说道:” 生命如风过松林,最终都会远离我们的肉身。智慧的人,又何必为这注定的死亡而悲鸣?盛开的鲜花会萎谢,娇美的容颜会失去光泽,黑暗终将笼罩这一切。世界先是给你欢喜,紧接着便是悲伤,然后就催促你告别这个变幻无常的人世,任灰尘覆满曾经温暖的睡床。天空布满星辰,不停地转动,带给大地众生的,却总是血泪和伤痛。这个尘世,已有太多国王冠袍加身,也还将有更多国王,登上宝座。那么这王冠宝座,于我有何意义!复仇,永远不是高贵的行为;就算邪恶逼近了我,我也不会用邪恶应对。我要手无寸铁地,去找自己从未想伤害过的兄长,告诉他们忘记怨愤。我会对他们说:想想国王贾姆希德,他是如何被他所统治的这个世界,弃之如敝履,丧失了所有的王权和土地。兄长啊,我们都会承受同样的命运,贾姆希德的往昔,就是我们的来日。我要用温和的言语打动他们,这远比愤怒的指责和报复好得多。”

    费礼敦答道:“睿智的儿啊,你的兄长渴求战争,你却意图和解。这让我想起一句老话,月亮散发柔和的月光,这并不奇怪。你的心灵充满了爱,所说的话语自然也高贵温暖。只是,一个明知恶龙狠毒的人,还要把头伸进它的嘴巴里,会是什么结果呢?恶龙的毒液,会杀死他的,因为这就是恶龙的本性。我的儿啊,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那去准备吧!选几个武士做你的随从,我会怀着一颗痛苦的心,写信给你的两个兄长,希望他们不要伤害你,因为见到你安然无恙,是我灵魂最大的喜悦。”

    带着父王写的信,伊拉吉和他的几个随从,来找他的哥哥。萨姆和图尔列队迎接弟弟的到来,一如往日般亲切友好。伊拉吉被表象所迷惑,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容。三人互问寒暄,一起前往营帐。士兵们被伊拉吉的仪容所倾倒,交头接耳,纷纷赞叹,称只有伊拉吉,才是真正的波斯王。萨姆注意到士兵们的骚动,眉头紧锁,心中的恼怒如火上浇油。待伊拉吉回到营帐歇息,他来找图尔密谋弑弟篡位的诡计。两人通宵未睡,熬到黎明破晓,立即前往伊拉吉的营帐。伊拉吉看到两位兄长,热情地跑上前去问候。三人在营帐落座,图尔质问伊拉吉:“你是我们中间最小的一个,可为什么却给了你最重要的国土呢?父王偏心于你,才做此决定。但我绝不答应!”

    伊拉吉听了图尔的话,坦诚地说:“ 你是我的兄长,渴望着荣耀。可我不想要波斯,也不想要西方或东方的土地。雄图伟业的背后,尾随着罪恶,这最终会让我们哭泣。如果上天把你野心的马鞍抬入云霄,最终,你所安眠的睡枕还会覆满尘埃。我曾坐在波斯的宝座,但现在,这宝座和王冠,我已厌倦。都拿去吧,只要从此你不再愤恨于我。如果这些东西,让你烦恼不已;如果这些东西,让我无法见到你,那我对统治这个世界毫无兴趣。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成为你脚下的一个仆人,愿渴望伟大的野心永远不会俘获我的心灵!”

    可图尔完全丧失了理智,伊拉吉的肺腑之言一句也听不进,反而被惹恼。他一跃而起,抡起坐着的金凳,砸向伊拉吉的脑袋。伊拉吉血流满面,抱着图尔的大腿乞求道:“ 难道你不怕神灵吗?难道你不愧对父王吗?你怎么会让自己兄弟的血,洒满自己的双手,并让父王的心,为这样可怕的罪行痛苦?你想要整个世界,现在都是你的了。不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杀人犯,否则你永远也不会见到我了。” 图尔不答话,从靴子里拔出一把有毒的匕首,狠狠一挥,便把伊拉吉的脑袋割了下来,鲜血浸湿了伊拉吉温热的身体。图尔把伊拉吉的尸首装进棺材,命信使带给费礼敦。然后两兄弟分道扬镳,回归各自的属地。

    费礼敦得知伊拉吉即将归来,立即带领士兵出城,站在大路上翘首等待。在城里,街道装饰一新,酒席和乐师等待欢娱。远远地,道路上掀起了尘埃,一匹骆驼正缓慢地向前走来。驼背上坐着一个信使,悲哀压弯了他的头,泪水打湿了身旁的棺材。费礼敦大惊失色,慌忙命人打开棺盖,扯下缠裹的丝绸。只见伊拉吉被斩首的尸体滚落出来,血红一片。费礼敦跌下马来,在尘土中痛哭。随行的士兵也都脸色发青,白眼向天,绝望地捶胸顿足。团聚的欢宴,转瞬成为悲苦的悼念。

    心碎的费礼敦,怀抱着伊拉吉的脑袋,来到儿子曾经主政摆宴的花园。繁花盛柳,碧池青杉,枯守着一个冰凉的孔雀宝座。胸口前仿佛熟睡的伊拉吉,再也不能和他共庆欢宴。想到此处,费礼敦大声嚎哭,他撕扯着头发,举起火把,点燃了曾给自己带来无上快乐的花园。浓烟四起,费礼敦跪在花园中间,泪眼望天,怀抱着心爱的儿子的头颅,大声诅咒:“正义的神主啊!看看这个惨遭屠戮的纯洁灵魂吧!他的头颅被匕首割下,他的身躯遭恶狮吞噬。请让他的两个邪恶兄长,心灵备受煎熬,遭受连野兽也会害怕的痛苦吧!请求您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亲眼看到伊拉吉的后代,能够身披战袍报仇雪恨。当我看到这一幕时,就可以身归泥土永世安眠了。” 丧子之痛,让费礼敦无心朝政,整日以泪洗面。波斯的民众,也都心怀悲伤,眼蓄热泪,身着黑衣,为无辜死去的伊拉吉哀悼。

    时间流逝,让眼中悲哀的泪水停止,可心中的伤痛,却不会消失。悲伤孤独的费礼敦,耐心地等待着,作恶之人的掘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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