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儿子（短篇小说--明焰之役）

不一样的儿子（短篇小说--明焰之役）

01

“不可能！”  安蕊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看了一眼儿子默默，她瞬间泪流成河。

丈夫周建华默默地抱住安蕊，他也已经泪流满面。他们都还不能接受一个事实：他们心爱的宝贝儿子，三岁的小默默被确诊为重度孤独症患儿。

他们早已上网查过，孤独症也叫自闭症，是一种广泛性发育障碍，以严重的、广泛的社会相互影响和沟通技能的损害以及刻板的行为为兴趣和活动为特征的精神疾病。

大多数重度孤独症患者还伴有智力低下，这一生都无法生活自理。

很不幸，上帝抽签抽到了他们家，重度孤独症患者这顶如泰山压顶的大帽子扣在了三岁的小默默头上。

贾教授是神经内科的主任，她是国内自闭症儿童鉴定的权威。

她每天要接诊无数自闭症儿童，这个小男孩进门后，她只看了他几眼，就已经确定了。因为他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手里一直在玩一根橡皮筋儿，表情木然，完完没有一般三岁孩子的活泼好奇。

但作为医生的严谨，她还是用孤独症量表进行了全面评估。

量表上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儿童行为调查。贾教授每问一项，安蕊都回答：是。

每多一个“是”，安蕊的心都往下沉一截。她觉得自己的头上、身上冒出越来越多的冷汗，衣服已经湿漉漉的。

已经是初夏了，可她此刻却觉得冷，全身彻骨的冷，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站在旁边的丈夫感觉到了，伸出胳膊搂住她，她能感觉到丈夫也在抖。

“儿童孤独症，重度，倒退型。”  贾教授看着安蕊的眼睛说。

听到专家这个结论，安蕊还是崩溃了。

02

其实她在一年前就发现默默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一般孩子到两岁就能说很多词语，不少孩子都会说句子了。

可她的默默总是一声不吭，手里总玩着一根皮筋，一玩能玩三个小时，把皮筋藏起来，他会歇斯底里地哭到那个皮筋出现为止。

他总爱看转动的物体，家里的风扇开着，他能站那儿看一天，不要吃，也不要喝，谁要是企图把他带离或把风扇关了，他会一直哭到没有力气为止。

同事家的女儿甜甜比默默还小，每天早上妈妈出门上班，甜甜总哭着抱着妈妈不要她走，妈妈下班一进门，她就兴奋地扑进妈妈怀里。

而她的默默从来不这样，妈妈走了还是回来了，根本不关他的事。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周末休假，带着默默在小区里玩，其他小朋友会自动找伙伴一起玩。而默默总是远远地一个人待着，手里永远都在拉扯着自己的小皮筋。有小朋友走向他，企图跟他一起玩儿，他会狠狠地一把把小朋友推倒在地。

几个小朋友的妈妈在旁边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妈妈过来善意地提醒她，建议她带孩子到医院检查检查。她是幼儿园老师，见过的孩子比较多。她说他们班曾有一个孩子，就像默默这个样子，那个孩子是自闭症。

安蕊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挺不高兴，孩子不愿跟别人一起玩儿就是有病？

她在公司里向来是独来独往，但并不妨碍她卓越的工作业绩，并不妨碍她成为公司高管。

她觉得也许是这孩子的性格随了自己吧。

带默默的保姆不干了，安蕊的妈妈扔下农活从乡下赶来带外孙。

因为外婆带大好几个孩子，所以她只跟这个外孙待了一天，就发现这孩子确实不对劲。

晚上女儿下班回来，她急忙把心里的疑虑说出来。

安蕊以前把默默和其他孩子作比较时，心里是会有一丝的不安和疑虑。她把孩子的种种表现说给丈夫听时，丈夫总说：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发育特征和性格，没有一模一样的。还说他小时候就说话很晚，到三岁才开口学说话，还不照样上了名牌大学。他们老家的人都说：贵人语迟。

她便打消了疑虑，不再说什么。其实她从内心深处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孩子是有什么问题的。

看到自己的妈妈也有这样的疑虑，安蕊开始感到惶恐。

她急忙扔下包，饭也没吃，就上网查。她在电脑前一直坐到深夜。

凌晨，她用颤抖的手拨通了丈夫的电话。丈夫正在外地出差。

听到电话里传来丈夫睡意朦胧的声音，她哭得语不成声，告诉他他们的宝贝可能是孤独症。

丈夫安慰她说：“你别看网上的瞎说，我们的默默是有个性的孩子，他是贵人语迟。就算是孤独症，那又怎么样，看个医生不就完了呗。”

安蕊默默地挂掉电话，她知道，丈夫以为孤独症就像抑郁症那样，看个心理医生，吃点药就能好，还和正常人一样。

他不忍心告诉丈夫自闭症的真相，这是世界性的难题。不知病因，无药可医。 也许孩子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融入正常人的生活，重度自闭症也许一生都需要有人照顾，甚至生活都无法自理。

在孩子没有确诊之前，就还有一份希望，这份煎熬和焦虑多一人承受有什么好处呢？还是让她一个人先承受着吧。

安蕊的心被揪得一夜无眠。

天刚亮就听到开门声，丈夫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原来半夜丈夫挂了电话后睡意全无，翻身下床上网查孤独症的相关资料。这一查，他的心也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他半夜给分公司的同事打电话，借了一辆车，连夜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赶回家。

他一路祈祷，祈求菩萨保佑他的孩子不是自闭症。他是那么的可爱，是他和妻子的心肝宝贝。

他要第一时间带孩子找最权威的专家看，如果孩子不是自闭症，他一定去庙里为菩萨重塑金身。假如不幸万一是的话，即使无药可医，专家也一定有其他办法。

他们第一时间订了飞机票，带着孩子去北京首都儿科研究所找最权威的专家给孩子鉴定。

得出的结论是他们所有的担忧和怀疑都是事实。

贾教授告诉他们，这孩子不仅是重度的，而且是倒退型的，也就是说孩子的某些能力随着年龄增长还有可能出现倒退的迹象。医学上目前无能为力，作为父母能帮到孩子的是尽快做康复训练，通过特殊教育提升孩子的各项能力，从而改善他未来的生存质量。

“作为重度孤独症儿童的父母，你们要尽快学会接纳孤独症，做好爱这个孩子一辈子的准备，毕竟孩子没有任何错……。” 贾教授语重心长地看着面前这对悲痛欲绝的夫妻和墙角那个孤零零的孩子说。

贾教授天天坐诊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家庭和孩子，她对这样的特殊孩子和特殊家庭是怀有一颗悲悯之心的。

安蕊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北京的，只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他们一家三口站在街边打车。看到雨中的车水马龙，她一瞬间有一个冲动，想抱着孩子一头冲向那滚滚的车轮中。

周建华为妻子和孩子撑着伞，看着悲伤的妻子和懵懂的孩子，他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和他的泪水一起逆流成河。

03

回到家后安蕊就办了辞职手续，放弃高薪工作，一心一意带着孩子做康复训练。

听说北京有一家全国最好的自闭症训练机构，安蕊带着孩子再次奔赴北京。

周建华则继续留在本地上班为孩子赚训练费。他加班加点地努力赚钱，周末也接一些活，从来不舍得休息。朋友们都笑他，周哥钻到钱眼里了。他总是笑笑，他们哪知道他有一个特殊孩子，妻子和孩子在北京一个月训练费、租房子，各种花销就得一万多啊。

安蕊带着孩子在北京训练了两年多，她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训练孩子身上，唯恐浪费了孩子宝贵的训练时间，自己则省吃俭用。

夫妻两地分居的日子一长，周建国一日三餐没人照顾，自己常常凑合，结果患上了胃病。

夫妻俩一商量，安蕊带着孩子这样长期漂泊在外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就在本地找了个特教机构，安蕊依然早出晚归地带着孩子训练。

默默经过两年的训练，能力提升了一些，会发“爸、妈”的单音了，会自己吃饭了，情绪平稳了许多，失控地哭到声嘶力竭的次数少多了。

很多普通孩子轻而易举会就的本领，安蕊得成千上万次地去教默默，但儿子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会让她欢呼雀跃。

安蕊知道，重度孤独症儿童的成长道路注定是布满荆棘的，她不断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做他永远的守护神。

带孩子出去，安蕊的精神总是高度紧张，必须紧紧拉住默默的小手。一不留神他撒腿就乱跑，一下子跑到马路中间，听着好几声急促的刹车声和司机的大骂声，安蕊急忙飞奔过去拉住孩子。而默默根本不看车，车到跟前也不知道躲。

带孩子去买东西，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安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人群中大声呼喊。因为像这样的孩子 ，离开妈妈视线一分钟，就有可能遇到危险。

她深有体会，孩子离开妈妈视线超过三分钟，妈妈的心就开始像被在油锅上煎了。

默默一出去就乱动别人的东西，一上公交车不是揭这个人的衣服就是摘那个人的眼镜儿，害得她不断道歉。

尽管这个孩子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会，一天光知道无休无止地给妈妈添麻烦，但在安蕊心中，他始终都是最珍贵的宝贝。

有一次带孩子在小区里玩儿时，有个大一些的孩子指着默默对其他孩子说：“这是个傻子。”   安蕊的血一下涌到头上，大声呵斥那个男孩：“你怎么这么没教养，以后不许这么说。”   那个孩子的妈妈不高兴了，也嚷起来：“你一个大人跟小孩计较什么？” 两个人就吵起来，小区里那么多人都在围观，让安蕊颜面尽失。

回家后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默默又打碎了一摞碗，安蕊一下爆发了，拉起默默一顿猛揍。揍完后又抱着孩子心疼地哭了。

周建国回家看到妻子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自从知道孩子是孤独症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他不顾一切地赚钱养家，每天他一回家累得话也不想说。 妻子辞职专门带孩子训练，一颗心全扑到孩子身上，永远都在一遍又一遍地教孩子。他们夫妻间的话越来越少了，家里的气氛让他感到忧郁。

看到丈夫叹气，安蕊一肚子的委屈全发在丈夫身上。大哭着冲丈夫喊：“就你辛苦是吗？我的辛苦你知道吗？我的委屈你知道吗？别人说你儿子是傻子啊，我怎么办？我已经拼进全力教他了，你要我怎么办？……”

周建国坐在沙发上痛苦地用手抱着头。他忽然一抬手，把茶几上的一堆东西全掀翻在地。

“你还发脾气，你带带孩子试试。” 安蕊拉过儿子把他推进丈夫怀里，哭着摔门而去，冲进漆黑的雨夜里。

她的全身早已被淋得湿透了，就这么漫无目地的一直走，一直哭。曾经他们夫妻是多么恩爱，而现在，家不像家。

孩子是她是最深爱的心肝宝贝，她愿意拿自己后半生的命来换他的健康，可老天爷不愿意，执意要让他成为自闭症，让他们一家三口受一生的折磨。

“老天爷，我恨你……”。

因为淋了长时间的雨，第二天安蕊就发起高烧，起不来床了。一检查，肺炎，必须住院。

安蕊的妈妈在医院照顾女儿，周建华打电话把妈妈叫来照顾默默。结果奶奶只带了孙子一天就实在受不了了，她觉得这孩子是不是中了魔，一圈一圈地跑，也不知道晕；她上个厕所的功夫，刚整理好的家瞬间就他被翻得像遭了贼；一天换了五条裤子了，结果又尿湿了……。

老太太无耐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孙子，不禁老泪纵横。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就带孙子回了老家。她们村有个跳大神的，特别准，她就买了东西请大神来给孙子看。

那个神婆点着香火一通念叨，说这孩子是被他的哪位祖先附体了，得做几场法，送走那位祖先的魂魄，孩子就好了。默默奶奶给神婆塞了不少钱，千恩万谢地送走了神婆。

默默奶奶看几场法做下来，孩子并没有任何改善，而且孩子吃了神婆给的几包神药反而拉起了肚子。一拉拉一裤子，她一天给孙子换了六七次裤子。一看没办法，她赶紧给儿子打电话。

周建华放下工作急忙开车回老家接回儿子送到医院。他知道原委后直埋怨母亲，怎么能相信迷信呢？

母亲一直抹眼泪，她想这孩子长得这么好，他到底是怎么了？医院也没办法，请神也没办法，这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希望啊！

周建华只得给单位请了半个月假，自己在家带孩子。

默默因为吃了神婆给的那种灰色粉沫，拉肚子还没好利索，常常会拉在裤子上。周建华手忙脚乱地给孩子换，刚换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洗，他又拉了。

他亲自带了几天孩子后，终于深深地理解了妻子的不易。

五岁的小家伙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他刚收拾好的家转眼就被翻得凌乱，后来他干脆也不收拾了，乱就乱着吧；他刚给孩子做好饭，一转眼被小家伙全扣在床上；豆瓣辣酱不见了，他赶紧冲进卧室，已经被孩子抓了两手抹得被子上、墙上全是；他正收拾残局，一回头，默默正把他的小指头往电源插座的插孔里塞，他急忙扑过去一把拉住……。

晚上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孩子哄睡着了，他自己就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他心疼妻子，这几年她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他们这个家的希望到底在哪里？

04

周建华的妈妈打来电话，她哭着跟儿子谈了很久，她觉得这个孩子没有希望了，这几年已经把儿子媳妇的积蓄全花光了。儿子媳妇还年轻，不如放弃这个孩子，重新再生一个……。

“别说了，妈！这是我的亲生儿子，您的亲孙子啊，您叫我抛弃他，您怎么说得出口？” 周建华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着。

挂掉电话，他瞬间有个冲动，想抱着儿子从二十二楼跳下去。

周建华一连两晚没合眼，拼命地抽烟。

第三天傍晚，他给儿子喂饱饭后收拾了儿子一些衣物，他终于趁妻子不在家时做出了一个狠心的决定：把儿子送进福利院。

他开着车带着儿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始终在拉扯着小皮筋的儿子，他泪落如雨，他的心在不停地纠结，始终下不了狠心。

一直转到半夜，默默己经歪在坐椅上睡着了。他终于咬了咬牙，把车停在福利院门外的弃婴岛旁边，抱起熟睡的儿子，把他轻轻放在弃婴岛的小床上，飞快地转身跑进车里猛踩油门。车飞奔在城市的夜晚，而他在车里嚎啕大哭。

第二天整整一天，他魂不守舍，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家里转来转去。此刻，家里是那么安静，没有人把辣酱或牙膏抹得满墙，没有人玩打火机点着床单，没有人抠插座……。

现在他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了，可他觉得少了儿子的家里竟然安静得像坟墓一样，这安静让他害怕。

周建华感到自己的心像被整个掏空了一样。

默默从小只吃米饭，从不吃面，福利院的人肯定不知道，他要是饿肚子怎么办？

默默每晚总要听着那首《亲亲猪猪宝贝》才能睡着，没人给他唱他肯定睡不着怎么办？

福利院的人都不了解默默的习惯，会不会觉得他难管而打他？

……

周建华一天都没吃饭，就这样煎熬着在家走了一天。

天刚转黑时，他实在担心孩子，也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决定去福利院接回儿子。

当他赶到福利院时，福利院的孩子们和工作人员都已经睡了。他好不容易敲开大门，结果工作人员一脸纳闷，称这几天并没有接收过被遗弃的孩子。

周建华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他明明把孩子放在福利院门外弃婴岛的床上。他专门在网上查过岛内接收弃儿后，延时报警装置会在5至10分钟后提醒福利院工作人员到岛内察看弃儿，尽快将弃儿转入医院救治或转入福利院内安置。

福利院称并没有发现过这个孩子，那孩子现在在哪呢？

因福利院门口的弃婴岛按照规定没有安装监控，周建华慌忙报警，警察调取了福利院周围十字路口的监控。

监控中显示，周建华的车开走后没有几分钟，监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周建华一眼就认出是儿子默默。原来他刚走后儿子就醒了，一个人离开了弃婴岛，一直向西走去 。

这就说明五岁的默默失踪了半夜和整整一天！

周建华一下子就慒了，他两腿发软，孩子一个人在外面，随时都有可能遇到任何危险啊！

“赶快紧急联系各辖区派出所、救助站，看有没有收留这个小孩。”  警察的话一下惊醒了周建华。

派出所曹警官记录了孩子的各项特征，帮周建华联系了各媒体刊登寻人启示，并留了周建华的手机号，让他赶紧联系亲友沿路寻找。

周建华打电话叫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帮他一起在深夜的街头找孩子。唯独没敢给妻子打电话，他知道安蕊如果知道了还不拿刀砍了他。

一群人分头找了整整一夜没任何消息，其他辖区派出所、救助站都没有任何消息。

第二天一早，各大报纸及网络媒体纷纷刊登了寻找五岁孤独症儿童默默的消息。头条号刚发布了这个消息，许多热心的网友纷纷在朋友圈转发，全城爱心接力寻找这个孩子。

有网友声称昨天早上在30路公交车上看到过这个孩子，他独自一人乘车在西关下车，不知去向。

周建华马上和所有的亲戚朋友同事把西郊找了个遍，孩子没有一点消息，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周建华几个晚上没睡，昨晚又喊了一晚上孩子，嗓子整个哑了。

他恨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抛弃了孩子。当真正不知儿子的去向时，他的心竟像被放在油锅里煎一样，必定父子连心啊！

他懊悔地狠狠给自己的脑袋一拳，竟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迷糊中，他梦见孩子跑到马路中间被车撞了；梦见被人贩子拐跑了，卖给了卖人体器官的人，他一个激灵被吓醒了。

安蕊在医院里打针，一个星期多都没见儿子了，她实在放心不下，就给丈夫打了个电话问问孩子的情况。

虽然丈夫说孩子挺好的，但电话里听着他情绪有点怪，她心里觉得很不安。

刚好同病房的病人家属在聊天，说今日头条新闻上有个五岁的自闭症小孩丢了已经超过48小时了，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她向来对自闭症这三个字很敏感，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她急忙凑过去看那条新闻。

仅仅一眼，她的心瞬间像被重重打了一闷棍，血直往头上涌。 照片上丢失的那个孩子明明就是她的儿子默默。

正在打点滴的她一把拔掉针头，抓起包飞跑出病房。

当她第一时间见到丈夫，听完丈夫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讲述完丢孩子的过程。她感觉自己的头发和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红着眼睛冲向丈夫，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冲着他怒吼：“要是孩子找不回来，我就杀了你！”

她高高地抬起手掌想狠狠地抽丈夫几耳光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可当她看到眼前这个满眼布满红血丝，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男人，她的心竟一阵一阵地痛，举起的手掌也慢慢垂下去。

丈夫的内疚和懊悔，她感受得到，她不忍心再给他痛苦。

虽然安蕊的肺炎还没有完全康复，但她早已急得两眼冒火了，哪里还肯回医院治疗呢。

05

正当他们分头心急火燎地找孩子时，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自称是河南开封派出所的刘警官。说刚有火车上的乘警送来一个孩子，他看着跟今日头条上发那则五岁孤独症儿童丢失消息中的小男孩儿很像，就按电话打过来了。

当刘警官把小男孩儿的照片发过来后，周建华和安蕊不禁欣喜若狂，泪流满面。这明明就是他们的宝贝默默呀。

他们马上动身去河南开封接孩子，当看到孩子的一刹那，他们飞奔过去紧紧的抱住他，再也不愿松手。

所有的人都有一个疑惑，默默为什么会在三千公里之外的河南开封呢，而且是在火车上？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

刘警官做了一个最有可能的推测：默默被人贩子拐走了，准备带往新疆。在火车上，人贩子发现这个孩子有问题，就把她扔在火车上。乘警发现了这个孩子一个人，就把他送到了就近的开封火车站派出所。

大家都觉得刘警官的推测很有道理，否则五岁的默默怎么可能一个人坐上火车跑到三千公里之外。

周建华安蕊夫妇后背直发凉，幸亏孩子找到了。否则，孩子的一生都不知道将会在怎样的处境里。而他们的后半生将会活在无穷无尽的心痛懊悔之中。

他们发誓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呵护这个不一样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