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里的城市
冬天的南方城市,潮湿阴冷灰暗,是一个让人无端都会觉得心灰意冷特别沮丧的季节。从早到晚都是雾蒙蒙的,分不清楚到底是雾还是霾,看不到蓝天,也看不到太阳,深觉“蜀犬吠日”成语的贴切。尤其是近来所居住的南方小城因为城里多条主要道路改造,一跃成为全国第一堵的城市,生活在城里的人像生活在让人压抑的低气压里,坏情绪一触即发。
心中艳阳我步行上班穿越人行横道,触目所及的是街道上堆拥着的汽车,震耳欲聋的是一声声尖利的汽车喇叭声。一辆高大的越野车横冲直撞地开过来,在这样拥堵的街道上都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他完全不管什么礼让行人,整个车子都透着霸道的气息,我赶紧往后边退了几步。一股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皱起来。那辆“霸道”车硬要往车流缝里挤,而旁边一辆车避让躲闪不及,两辆车毫无悬念地擦挂了。“霸道”的车主腾地跳下车来,反手将车门狠狠砸上,那股子狠劲让空气都为之颤动。他身形魁梧,满脸横肉,板寸头根根的刺立着。他大刺刺地走到被擦挂的车前,敞开的羽绒服里,脖子上指头粗的金项链剧烈晃悠着。他使劲地喷射出斜叼在嘴里的烟头,一拍被擦挂的车子的车顶,恶狠狠地说:“稍让一点就过了的,你干嘛不让?”。他脖子上的狼头纹身随着青筋的暴鼓而狰狞着。被擦挂的车主明显身形弱小得多,信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真理,蜷曲在车里不肯出来,口气却也毫不示弱:“明明是你硬要挤进来的,还怪我。”说完,求助地眼神看着周遭围观的群众。“霸道”车主不依不挠,打开车门硬要把那个弱小车主拉下车来,围观的人心有愤然却都明哲保身地冷眼旁观着。正在危机关头,“霸道”车主的电话招摇地响起,他拿出电话一看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明显感觉到已经剑拔弩张的他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下来。他接通电话,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温柔语气低声说:“别着急哈,我就是赶着过来接你,车子擦挂了。”不知道电话里的女人说什么,反正“霸道”车主认真聆听着,凶恶的脸上泛起了柔情,整个人的线条都瞬间变得柔软起来。他挂掉电话之后明显已经变得心平气和,他对那个弱小车主说:“兄弟,我们好说好商量,是我擦挂你的,你看要赔多少钱?”看到事态急转直下奇迹般平息,围观的众人鸟兽状散去。我也迅速通过,继续上班之路,心情却也随之变得明朗起来。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但毫无疑问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也无可置疑她在这个看似凶蛮的男人心里极其重要。她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够以柔克刚,让“霸道”车主瓦解了所有伪装只剩下软肋,所有的雷霆万均,在面对她的那一刻变成了温柔浅笑。
执子之手也许,每一个人心里都有那样一个人。在她面前,尽管工作很重要,朋友很重要,应酬很重要,亲人很重要,但是万事万物仍不及她重要。只要她有需要,世间所有都会为她让路,令你不管千山万水刀山火海都义无反顾地一往无前。她也许很刁蛮无理,不知进退,强迫你一次又一次妥协忍让,让你恨得牙根发痒。每一次都下定决心不再迁就,一定要好好“收拾”她,可一看到她一腔怒火顿时化为无形,装腔作势的凶悍立马化为乌有,所有的原则底线都土崩瓦解,你的心柔软得都快要滴下泪来。你能唯一能做的只是摸摸她的头顶,揉揉她的头发,宠溺地说:“乖,别生气了。想吃什么?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开雾散,和好如初,尽弃前嫌,重又携手揽腕,相戏甚欢。
门外的柿子树若没有一个让你心生柔软的人,再美丽的城,也不过一座空城。愿每一个人都能够找到那个让你心生柔软的人,让你在这薄情的世界上,心生安定,温暖柔软,无坚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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