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母的故乡

      回老家不可避免要给老母亲上坟，母亲去世四年了，工作关系清明节我从来没回去过，这次回家办事，顺便到坟前看看父母。跪在父母坟前，说了句爹、娘，我回来了，便声音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淌出来。在外乡漂泊的游子，最怕提到已故的父母。

      从16岁离家到外地求学开始，离家的日子越来越久，一开始一周回家一次，后来一两个月，半年，一年........，曾经也有两三年回一次家的时候。与父母的交流也逐渐减少，直到父母去世，回家的日子更是不知何时。老家有事，赶忙借口回去，名义上是参加侄孙的满月酒，实则想回家看看家中的亲人，想在父母坟前烧张纸，寄托下内心的哀思。父母离我远去，感觉在这世上我已成孤儿。回乡交通越来越便利，回乡的心却越来越淡漠。没有了父母的故乡，少了些许牵挂，也少了很多温情。

      父母坟前的小松树还显得弱不禁风，由于天旱，松树的枝叶有些干枯。我是唯物主义，不信鬼神，但母亲去世后，我真的很希望这世界上有鬼神存在，如此，我就可以感受到母亲还在我身边，感受到母亲灵魂的存在。中午11点多，太阳烤着豫北大地上的玉米，很多玉米叶子因缺水而卷缩着。大地干燥，地头挂着禁止烧纸、燃放炮竹。我从几千里外赶回来，不烧些什么如何能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我从车后备箱拿了一瓶水，在父母坟头找出一小片空地，将周围的麦茬拔掉，用手拉着玉米叶子，怕火把玉米烤着。怕火大引起火灾，我们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加着冥币、金元宝、纸钱，用棍儿慢慢挑开，烧透。在大太阳的炙烤下，加上火和烟的熏烤，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也掩盖了夺眶而出的泪水。火慢慢烧着，也借此让我能在母亲坟前多待一会儿。如果不是二哥二嫂和两个侄子在，我真的想大哭一场。二哥强忍着悲痛，用发火掩盖着他内心的不平静，那一刻我理解了他。虽然很多事情他想不到，但他的内心也是想着母亲的，也是怀念着故乡的。把买来的所有钱、元宝烧给父母，不知道他们能否真的收到，也是了却做儿女的一番心意吧。用水把周围浇湿，用土压在烧过的灰上，保证没有隐形的火存在，放了鞭炮，给父母磕了头，所有仪式做完，我们才离开坟前。

        坐上车，我还沉浸在悲痛中，迷迷糊糊中侄子开车已经到了家门口。从去年三周年过后，一年多了，我才来看父母一次。尽管我在天堂网上也经常纪念父母，但真的站在父母的坟前，那份情感还是不一样的。匆匆回家一趟，就为了看父母一眼，此次回去，还不知道下次的归期在何时。表面装得很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在外边这些年，好像成熟就是学会了“装”，装得什么都不在乎，装得很善解人意，装得自己很坚强，装得自己懂很多，装得冠冕堂皇.......，只是面对父母那一刻，撕掉了所有的面纱，卸掉了所有的伪装，不再顾任何形象，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那一刻，我把自己打回了原形。无论这些年我在外边走了多远，无论我干出了多少成绩，在父母面前，我还是那个“黄毛丫头”。无论我现在穿着什么、戴着什么，回到故乡，我就成了原来的那个“村妞”。

      没有父母的故乡，回一次少一次，尽管哥哥姐姐和晚辈们看到我还是很热情，但父母不在，我不知道该陪谁，孩子们都很忙，也没时间一直陪着我。再也不可能像父母在世时，在家里一住就是二十多天，还住的那么心安理得。父母走后，故乡就真成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