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水镇是个方圆十几个村子贸易的中心。汪水镇的镇镇府也设在这里。说是个镇,其实是条南北公路,路面坑坑洼洼,一到下雨天,泥泞不堪。人走在上面不脚上带着两坨泥疙瘩。路两旁是两排低矮的杂货铺,东西也有一条路,这条路没有南北路宽,客流量也比较小。两旁有几间歪歪斜斜的屋子,也是几间杂货铺。
桂珍早早的起来,和秀秀做了些饭,胡乱吃了,拿了个破镜子,梳了梳焦黄的头发。今天镇上有集,她去跟集,顺便买些布,二娃子的裤子实在穿不出去了,太烂了,再要不补,屁股可要露出来了。“秀秀,和妈妈一块去吧。”“不去了,我把昨天拿回来的衣服洗洗。”
“多乖的孩子,,能帮妈妈洗衣服了。”秋月一进门就羡慕的称赞道。
“哟,是嫂子来了。”桂珍忙从厨房端出了一个用树根做的小板凳,擦了擦土,“快坐下,有什么事喊我一声,还用你亲自过来,瞧你这身子又不方便。”
“唉!大妹字,我想到镇上买些零碎,可我这……”
“巧的很,我正要到镇上去买些布,二娃子的裤子破了,家中找不出一块像样的布给他补。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捎上就是了。”“还不是肚子里的娃穿的。”秋月讪讪地说。
汪水镇今天人格外多,由于天冷,人们买卖完后匆匆的各回其家。桂珍在靠西面的杂货店中买了布正在付钱,身后有人推她,她转过身一看:“爹,您怎么来了?家里都还好吗?小梅生了没有?”
“唉,我就为小梅的事愁着呐。”王子宽愁眉苦脸地说。
“咋啦?爹!”
“都怪你妈中了邪,请了个郎中给小梅把脉,说小梅又要生女孩,小梅一听哭的死去活来,你弟弟也不去上工了,你妈还骂小梅生不出儿子。现在家里成一锅粥了,我思谋着,你去一趟咱家劝劝你妈,子宽老汉一口气说完脸皱的像是苦瓜一样呆在那里。
听完爹的叙述,桂珍暗自思量:“你说这老天怎么不睁眼啊,想生儿子的都快成疯子了,想生女儿的都快成傻子了。唉!”她叹了口气,催了催发呆的老爹,向娘家走去。
王家村离镇较远,王子宽又在村子西南边的山坡上,父女俩走回来天都黑了。看来桂珍今晚怎么也赶不回堡子村的家中了。
未进门哭声已传出老远,桂珍三步并作两步推开虚掩的门,她被眼前的景象吓慌了,小梅披头散发,脸上血痕斑斑,生男跪在母亲面前,老母亲目光呆滞,满眼含泪,平日里光滑的发型不见了,头发乱糟糟的。看来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战争,一个婆媳之间的战争。战争的导火线便是为生一个男娃。
“妈,您这是咋啦?”桂珍摇了摇母亲,又去劝劝痛哭流涕地小梅,又转身问生男:“到底是怎么回事?”生男也不做声,只是暗自流泪。三个人哭的哭,呆的呆,跪的跪。桂珍一气之下,大声说:“娃都没有生下来,就凭郎中的一句话家里闹得一塌糊涂,打闹,哭天喊地也不顶用。都起来!”她弯腰拉母亲,看见了白发苍苍的老父亲佝偻着身子不由得一阵酸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人的心里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还是要帮娘家人解开这个疙瘩。”注意拿定,桂珍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扶起了地上的母亲……
“呱……”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沉重的夜空,哭声粗壮,一听便知是个男孩。
“婶婶,是男的还是女的?”
“带把的。”接生的四奶奶乐呵呵的说。
“唉……”
“别叹气了,秋月,你要想过好日子,就得生儿子,儿子干活还是靠得住。你看这小子瘦是瘦了点,将来准能长个大个,比龙龙还俊。”
秋月疲惫的闭上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落下来,她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将来谁给媳妇啊?可现在……
“秋月,快给孩子喂点甘草水,你看他饿了。”
“婶婶,你就别管他了,咱们有上顿没下顿,长大了我拿什么给他换媳妇。”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想的,我见过生不出男娃哭的,今天还头一回见你生不出女娃流泪,年纪轻轻的还能再生嘛,再说了,女娃长大还不是人家的一口人。”
龙龙站在四奶奶身后,怯怯地看着刚出生的小弟弟:“弟弟乖,不哭。”
四婶婶弯腰亲了亲龙龙的脸笑着说:“秋月,龙龙三岁的人都知道哄弟弟。”
这一天是一九三零年腊月初二。
正当四婶婶和秋月给孩子喂甘草水的时候,根生从赵大仓家回来了。他一听生了个男娃,脸色一沉,“怎么又是个男娃,四婶婶忙抱过孩子说:“根生,你看这娃比龙龙还俊。”龙龙也跑过来说:“爹,娃乖。”
“好婶哩,再俊长大也没人白给媳妇啊。”
看来,这个孩子的出生很不受父母的欢迎。
整整一个晚上,秋月没给孩子吃过奶。孩子也好像感觉自己不受欢迎,静静地睡着。
与此同时,小梅也生了,不过应了郎中的话是个女娃。家里除了三个不懂事的孩子外个个愁眉苦脸的,小梅从生下孩子到现在脸上的泪水没干过。
他们采用了桂珍的想法———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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