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施页
1
爸妈觉得毛温言疯了,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生活。从一座小城到另一座小城,意义何在?
“你妈自从上次生过病,身体一直不大好,你在上海,好歹坐一个小时的动车就能回来。现在你要去北城,连坐飞机都不能直达。你到底图什么?”毛一志气的发抖。
“我生你的时候肚子疼的厉害,几度昏厥,差点就看不到你长大成人。现在你长大了,反倒存心折磨我。”周英一想到儿子要离开自己,声音里带着哭腔,嘴角抽搐。
毛温言走到周英身边坐下,“一直以来我都听你们的安排做这做那,你们说我不适合走艺术生路,我也就乖乖的学文化课。可我现在已经24了,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我也有梦想,现在不做,难道等到你们这个年纪再来后悔吗?”
毛温言义正言辞,说的自己心潮澎湃,好像提笔就能绘出一匹蹄踏秋草急驰飞奔的骏马。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去是为了梦想,还是女人。但人们总爱避重就轻,只摘取有利于自己的说法。
毛一志叹息,“你这一去又要多久?”他想一想,改口道,“你还打算回来吗?”
“以后的事,怎么说的清。”
“你想开画室,可以跟林然一起,他有经验,又是科班出身。你跟他关系好,去说说肯定没问题。”周英想要留住儿子。
“不,我想要自己的画室。”
周英连忙站起来,指着毛一志说:“让你爸资助你,你去市中心选址。”
毛一志拔一口烟,不出声。
周英急了:“老毛,你倒是表个态啊。”
毛一志看着儿子,说:“我还是不赞同你搞画室,你一不了解市场,二没什么成就,人家凭什么跟着你学画画,就凭你在画纸上涂涂画画,也不怕误人子弟。”
周英上前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气冲冲地说:“你说什么呢?不帮忙就算了,还帮倒忙。我儿子怎么了,哪里不如其他人。”
周英护犊心切,在她眼里,毛温言是完美的。
“我已经跟朋友商量好了,就在北城。那里天蓝水清,最合适不过。”毛温言不想再过多解释。
“到上海去了半年,别的没学会,脾气倒是涨了不少,”毛一志冲着儿子发火,“我不会给你钱的,想都别想。”
毛温言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右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中气十足地回应道:“不要你的钱,我有!”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用枕头盖住头,呈大字趴在床上。
门外,毛一志气到青筋暴起,周英一直拦着他,叫他消消气。
“好,你小子现在出息了是吧,我看你能有多大能耐!”
“你要走就赶紧给我走,永远别回来。”
天下父母都一样,气急了都爱赌气说让子女不要回来,断绝父子关系这种话。可到头来还是心软,心里挂念着放不下,想办法偷偷关心。
人人都要面子,可当为人父为人母时,面子这种东西,早已被抛之脑后。
毛温言不知为何,竟理直气壮地说出他有钱这样的话。明明是杜若出资,好像转眼就进了毛温言的口袋,连当事人都不知道。
2
经过跟爸妈的一番争吵,毛温言累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间大房子中间,周围围了二三十个学生,坐在板凳上,仰着头,用崇敬的眼神看着他,仔细聆听他讲的每一句话。
屋外是一个大院子,一颗歪脖子树正对着大门,树下摆着几把藤椅和小茶几。围墙不高,刚好能看见落日,斜阳映照下的万物都是安静的,偶尔有几只鸟儿从空中穿过,带着惬意的神情。
教室的角落里,一个女人穿着金属色丝绒百褶裙和浅咖色宽松毛衣,在临摹梵高的自画像。
每一幅画都要用心去感受,画画的人往往会关掉听觉和嗅觉,忘记外界发生的一切,全身心与画中的内容相通。
女人披着乌黑的头发,拿画笔的手纤细修长,全然不知有人站在她身后。
毛温言被她吸引,用手轻拍她的肩头。女人转头,毛温言脸色突变,连退几步。
是叶青青。
毛温言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怎么也躲不过了。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毛温言去叶青青单位门口等她下班。他的脑袋里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果问他,为什么去北城,而不是其他地方,他怎么说?
如果问他,开画室的钱从何而来,他是否该说出杜若这个名字?不说,必须要想出最恰当的理由。说了,后面又会有接二连三的更多问题。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资助你开画室?她是做什么的?她哪来的钱?
对于杜若,毛温言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曾是当地小有名气的话剧演员,至于后来何为离开北城,她不说,他也没问。
正当毛温言忧愁满面时,听到有人叫他。
“毛温言?”
他抬头。
“真的是你啊。我,杨旭,还记得我吧?”
老总的侄子,那个主动要求去卖场上班的正式工。
毛温言跨一步上前,笑着说:“当然记得。”
“听说你去了上海,这次是放假回家吗?”
“对,有点事要回来。”
“你在上海什么地方?下个月我去那里出差,有空去找你。”
毛温言面露难色,“我刚办了离职手续,现在不在上海了。”
杨旭一惊,“怎么?”
“准备开一个画室,在北城。”
杨旭很激动,拍着毛温言的胳膊:“厉害啊,上次问你,你还说没有感兴趣的事。看来你是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都在暗地里忙乎。”
毛温言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你呢,现在在卖场怎么样?”
“卖场的生意比之前好很多,我上个月也刚当上销售副经理,员工们都很支持我。”说到这,杨旭憨憨地笑。
毛温言突然感慨,每个人走的路不同,却都没有停止前进。凌霄花攀援而上,葡萄藤上也能开满百合。再没有人相信,自己的命运是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定性。
叶青青站在马路对面冲毛温言招手,毛温言转身向杨旭告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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