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飞燕归岩（下）
一段段往事，掀开自己的师尊从未提及的过往，岩之藏竟渐渐的听得入神。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教诲之情，在岩之藏心中，师父早已是如同生父般的存在，只是，一直以来师父都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往。如今，却能听到关于最尊敬的师尊的点滴往事，这叫岩之藏如何能不听得入神。
缓缓道尽往日恩怨，隐隐述说彼此知心之情，老人又再长长的一叹。
老人随后转过身来，向着易歌行道：“你能过来一下吗？”
几乎在同时，不经意间易歌行的身体居然自己动了起来，缓缓走向老人所在之处。
“敢问老前辈，有何要吩咐后辈呢？”易歌行心中虽然十分好奇这个神奇的老人到底是谁，但却还是先询问老人招呼自己前来之意。
“你是不是很不服，是不是觉得赢的人本应该是你？”老人淡淡地问武猿道。
武猿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眼神却以给与了肯定的回答。
“你们的差距，本就不在武艺之上。”老人说道，“你重蹈了你师父当年在岩流岛上的覆辙而已。”
“前辈说得对...迟到，是我特意而为，目的就是要扰乱你的内心，让你产生烦躁的情绪。”易歌行凝视着武猿岩之藏，“说实话，单论武功孰胜孰败还是未定之天。”
但是你赢了我输了，这便是事实。武猿想反驳，但这番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却一直讲不出来。
“还有呢？”老人嘴带笑意。
“还有嘛...”易歌行并没有实话实说，也许，他也并不知道自己选择的这一条刀途到底是否正确。
“因为他已经窥破兵器的形相之别乃是虚妄，而你却太依赖晒衣干了。”老人如是对武猿说道，“今天的你已经到达了当年你师父的境界，但是也仅限如此。放下对晒衣干的执着，放下对岩流的自豪感吧，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看看。”
“你说什么？”岩之藏冲口而出，他没想到，此次居然可以说出话来。
“岩流岛，这就是你师父当年和我一战的地方。”
老人和岩之藏互相对望，岩之藏发觉老人的眼眸犹如大海一般深邃却有何澄空一样清澈。从老人的话语中，他知道了师父的过往，也了解到此人也许是世间最了解师父最了解岩流的人。身体不能动弹的一刻钟，让他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思考到底自己一直执着的是不是真的正确，老人所说的放下执着回到原点到底又代表什么...
“唔，人老了，总是变得唠叨。你们两人好好加油吧，老朽去也。”老人耸耸肩，呵呵一笑。
“前辈，适才您出手相救，易歌行还没来得及道谢。若前辈不嫌弃，能否留下名号，让晚辈...”
“人世苍茫，相逢何必曾相识。老朽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江湖名声、功利宝禄于我只如染身尘垢，名号之类，早已被我扔在深山老林中了...”一笑豪气，干云万千，见得风轻云淡，“你所追求的刀途，是正确的。百相无相，万法皆空，继续走下去吧，终有一天你会找到你希望找到的答案的。”
老朽去也，尔等努力吧...留下一句寄语，老人转身而去，易岩二人马上追上去，希望能向老者请教一番，但此时老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眼看其缓缓迈步，却怎么追都追不上，只留下易歌行和岩之藏两人望而兴叹...
***
晚秋的夜空，月正圆。不归路上，四人相对而立。
“查总捕头，你能卖易某一个人情吗？”
“哦？”查却之捋了捋胡子，“你是想我们放他走吗？”
“我知道这并不符合规矩，但是...”易歌行诚恳地对查却之说道，“可是，我不希望失去一个好对手。”
查却之久久不语，朱钧也没有说话，四人沉默若久，查却之忽然向朱钧使了个眼色，二人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易大侠别忘记了，下次要请我们饮茶啊。”
易歌行微微一笑，望着渐渐消失在无回林的二人，说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武猿岩之藏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易先生，我为此前的无礼致歉，希望您能见谅。”
“算了，过去之事就别再提起了。重要的是将来。”
“你会等我吗？十年后，不归路再决胜负，但不分生死。”
二人相视而笑，他们都明白，在对方寻找到自己的刀道之前，谁都不会轻言放弃。有一个对手和你共同奋斗，也许直接给人最好也是最直接的动力吧。
“我打算回去东瀛，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飞燕归岩？”
“恩，飞燕归岩！”
落幕
次日，江南一带的人们依旧如常生活，似乎前一天的刀剑之决根本不曾发生。人世间因缘处处，每一刻都在谱写着一段段故事。只是，没有人的故事必须被他人传颂。然而，每一个人都应该脚踏实地地为自己选择的道路不懈奋斗。只是，这一天六扇门公布了一则消息，惊骇江南的数起连续杀人案告破，而凶手则已然伏诛，大众悬了个把月的心，终于可以渐渐放下。
江湖上，瞬息万变。有的人选择了离开大众的视野，默默地为自己的路而奋斗；有的人堂而皇之地宣扬自己的存在感，渴望让后世永远记住自己的名字。
相传，刀剑之决后的第二个月，查却之辞去六扇门总捕头一职，而接替他的则是他大力推荐的朱钧。朱钧接过总捕头一职，便大刀阔斧地改革门内职务分工，简化、精细组织架构，几乎黑白两道都对这位年轻的总捕头佩服备至。而查却之，有传闻他隐居田野，每天务农读书，过得悠闲，只是每个月的望日，他总会去到平湖城鸾凤楼寻方小娴一聚。
至于易歌行，在对决之后便几乎悄无声息，有人说他感到站立顶峰的无敌，黯然归隐而去；也有人说，他一直在旅游中华大地，寻找刀道真谛...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呢？呵呵，谁知道呢？
***
一个明媚的日子，一处沧海尽处的孤岛，一只飞燕飞落。它的脚下是一柄三尺三寸长的野太刀，刀前坐着一个人，一个在闭目坐于瀑布之下，接受水流冲击的中年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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