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试探
秋夜清冷，月波轻柔，一缕柔和的月光映照在兰庭望月桥前的小溪之上，粼粼波光在月华的衬下显得格外的清晰。近冬之夜，寒意渐浓，一个人独自倚在望月桥的栏杆上，静静地观赏着桥前的花圃。银白色的花随晚风飘摇，在月华的映衬下，显得那么的娇弱，仿佛只要人稍稍一动，影响了风的流向，花便会凋落。这种花名唤泣月梅，据说是方夫人特意从异国移植过来。
易歌行望着这片在风中摇曳的银白，心中有了一丝凄怆和寂寥。他手中持着一把剑，一把凤长空交托给他的剑。蚍蛉，相传是一种生长在极地的寒霜之蚕，它临死之时，会吐出一种寒蚕丝，此物冰冷而坚韧，是制作宝甲上好的材料。蚍蛉剑，剑如其名，乃是一把时刻吐露寒气的名剑。手中传来的寒冷、身躯感受的晚风，却怎么也吹不灭心中的希冀之火。山有千巅，无尽无穷，当知道有比自己更高的山峰时，又怎能压抑去征服的欲望呢？
将目光自花圃转移到手中的剑，手轻轻地抚摸着剑身，仿佛这样他就可以感受到这把剑上所承载的故事。突然，一瓣泣月梅落入尘土，易歌行突感一丝冷意，下一瞬间，一道华光一闪而入，彷如月光，自天边飞入，清冷却致命。
易歌行临危不乱，察觉刀光飞入之时便急退数步，旋即提剑护身，其出剑速度丝毫不亚于用刀，甫出手便是凤长空的成名绝技【作茧自缚】，数道剑影在其身前化现，护住要害。
他心知，对方所用的便是【秘剑•燕返】，一式三分凌厉无比，让人避无可避。如此生死之刻，他却感到异常兴奋，手中的剑却没有丝毫停滞，剑花一抖便是一式【狂刀•泣血】。此招本是易歌行刀法中的一式，其刀走轻巧刁钻，直取对手左手手肘，而此刻剑走刀势，却是更显速度。
对方赫然一惊，显然没想到易歌行手中的是剑而非刀，随即虚应数招便抽身而去，但是却仍然被削中左腕。
易歌行并没有追下去，只是缓缓走回房间。只听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喃喃道，“刚刚那把是斩燕？怎会如此...”
***
次日，鸾凤楼一大早便围满了一大群人，他们大多是来看热闹的，而靠近鸾凤楼门口的则多是六扇门的捕快。鸾凤楼内，主楼和兰庭之间的过道，有几个人三三两两地站着在讨论些什么，而在他们的中央，则是一具尸体。
查却之和朱钧眉头紧锁，这具尸体他们是再熟悉不过，因为就在前一天早上，他们才见过死者，便是那被贵公子欺负的小乞丐了。原本掌柜已经把他留在鸾凤楼工作，谁都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居然便死了。致命上是腰腹处的一道刀伤，和前段时间的江南悬案一样，是【秘剑•燕返】所为。但是，为什么要杀这么一个身份地位，素不相识的小乞丐呢？
同时，据易歌行说，前天晚上，他遇到了刺杀，而行刺之人所用的，赫然便是燕返，如此说来，难道这个小乞丐见到了凶手的面容，所以被杀人灭口？
秋风吹起，凛冽而萧瑟，在风中隐隐有一种耐人寻味的气氛。在场众人，都在等一个人，等鸾凤楼的掌柜。据说，这具尸体便是掌柜发现的...
掌柜来到兰庭前，已是辰时。
“抱歉，内子身体突然抱恙，适才要为内子买药熬药，故现在才到。”掌柜一边和众人打招呼一边笑着说道。
“哦？嫂子身体无恙吧？”查却之询问道，掌柜微微一笑致意不用担心。
“不打紧，掌柜的，据说现场第一发现者便是你了？”朱钧翻了翻手上的记案簿，接着问道。
“的确，今早正打算找方夫人之时，来至此处便发现了小喆的尸身在此。于是我便马上吩咐伙计们保护好现场并通知六扇门。”
“找方夫人？所为何事呢？”
“正如适才所言，内子身体抱恙，故我是前来向方夫人请假的。”
“于是寻找完方夫人后，你便前往药店买药了？”
“正是。”
朱钧摇手喊来一位年轻的捕快，吩咐他前往药店，证实掌柜之言虚实，随后继续询问道“掌柜你今晨见到方夫人的时候是何时呢？”
“唔，应该是卯时一刻了吧...”掌柜沉吟着，似乎在追溯今早见到方夫人的时间。
闻言后，朱钧迅速翻找手上的记案簿，并把掌柜的话记录下来和稍早前方夫人的口供进行比对。
“对了，朱捕头，对于杀害小喆的凶手，可已有头绪了？”
“很可惜，我们还没有找到能证明凶手有力的证据。”
“这...请你们定要为小喆讨个公道啊，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出去告知各位街坊今天停业吧。门口聚集了一大群街坊，对你们办事也会或多或少有所影响吧？”
“好吧，那就请掌柜的代为处理。”
朱钧点头致谢，掌柜抱拳作礼后准备转身离去，此时，易歌行忽然走近掌柜，走到掌柜身后时，突然起手一掌斜切掌柜颈部，在场众人见状无不惊讶，有些捕快还大喊提醒掌柜当心。却见，掌柜仿佛不知危险加身，只是缓缓转过头来。赫见易歌行的手正搭在自己后领，轻轻扫动。
“易大侠，这是什么情况？”
“掌柜的，适才见你衣领有些微尘，便想帮你一一扫去，岂知惊动了大家，却要我心里过意不去啊。”易歌行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敢当啊，这种小事岂敢劳动易大侠。小的在此谢过了。”
说完，再次抱拳致意便转身离去。
***
“易大侠，你方才到底是？”待掌柜离去后，朱钧向易歌行询问了自己的不解。
“也就是想试试掌柜的武功。”查却之微笑着向易歌行和朱钧打招呼，并笑着望向易歌行，“易大侠，我说得对吗？”
易歌行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那又是为什么呢？”
“小朱，你方才难道没看见掌柜的抱拳之时，所露出的手腕吗？虽然鸾凤楼的工作服衣袖颇长，但作礼之时，却是能看见其手腕的。”
“这...真没留意到啊，到底他的手腕有什么事情呢？”朱钧挠了挠头，突然把手一拍，“对了，对了，昨晚易大侠斩伤了行刺者的手腕。小喆是昨天才请回来的伙计，原本和这个案件并无交际，但却被杀，唯一的解释...”
“唯一的解释是，他看见了真凶的模样，而真凶怕我会追过来，一时情急便对小喆使出了燕返。”易歌行淡淡道，“而刚才他的手腕上显然缠着布带，所以我要试试他到底会不会武功。”
“那结果明显是掌柜的并非真凶啦。”朱钧如是说道。
“错了，小朱，恰恰相反，掌柜的不止会武功，而且还是一个一等一的高手。”
“这...前辈，到底是为何啊？”
“真不愧是查总捕头，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易歌行眼带欣赏地望着查却之，并解释给朱钧说，“如果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突然听到别人喊当心，他会下意思地紧张，但适才掌柜的却气定神闲，此乃其一；不擅武者，回首见到有人立掌向自己走过来，通常都会先后退数步再一观究竟，这是自我保护的意识，但适才他却无丝毫后退之意，此乃其二。”
“而且易大侠武功之高，于当世已鲜少有人能敌，但掌柜的却能听到易大侠的脚步，提前做好准备，就凭此点，恐怕他的武功不但不弱，甚至可能和易大侠相差无几。”查却之摸了摸唇上的胡子，“问题就是，他明知道易大侠要试他，却为什么要露出如此明显自己会武功的痕迹呢？”
“也许他希望和我再次一战。”
“言下之意是？”
“查总捕头，还记得我适才对昨晚之战的描述吗？刺杀我的人，显然没料到我手中的是剑而非刀。他的燕返，也许并未能随心所欲的发挥，所以他要准备，他要等，等最好的机会，一出手便能成功的机会。”
“而昨晚，你独自在兰庭观景，显然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正是。”
“那你打算如何因应？”
“总捕头，我希望六扇门能和我配合...”
秋意浓烈，兰庭之内，风将泣月梅的香气吹融在空气之中，但此间的人并不知道，这种花的却拥有一个凄美的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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