怖鸟之声

文/月文心

  深夜里总有一些东西是不睡的，它们睁大了眼睛擦亮了歌喉，为这深夜送来清歌与恐惧，让人头皮发麻四肢战栗，它们却乐此不疲，夜夜啼鸣久久不绝。

怖鸟之声

  对于一种鸟叫声的恐惧源于幼时，那时候老屋后面有个小山坡，草木丰茂夏季尤甚，白桦树叶子哗啦啦的在屋顶闹着，常有雀鸟蟋蟀落在房梁上，那时候就怕一种鸟儿的叫声。万物皆息的时候，夜开始了它的仪式，请了这怖鸟做乐师，白桦叶子为和声，风一来就奏一曲，他还开心的和月亮聊天，等着和太阳换班的时间。每到这时我便抱紧了外婆的胳膊，外婆会摸着我的头说，没事它离我们远得很呢！是啊，离我们远得很叫声还如此的鲜明，它定是庞然大物，一定是食肉饮血的家伙。就连迷迷糊糊的梦里，还看见它站在枯骨之上，嘴里含着血肉伸长了脖子高声诉冤。你看这先告状的恶人啊，它又低下了头，尖锐的喙刺进骨缝，吸干了骨髓，看着骨化成灰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它有着其它鸟所没有的洞察力，能感受到有人对它的恐惧，它张开鹰一样的眼睛开始搜寻猎物，我不得不把自己从头到脚捂在被子里，裹得像个粽子。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这样它就看不见我了，更不能吃掉我了。直到大汗淋漓喘不过气来，才偷偷将头伸了出来，看见微亮的天际才放心的睡去。

怖鸟之声

  这鸟儿的叫声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改变而暗淡，初中高中甚至是到了大学这声音都在的。夜幕降临它的声音如约定般到来了，我都以为这屋子后面有小山和密林，但是推开窗户除了高楼林立就是车灯闪烁，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怎么允许有山坡呢？它的声音跟着我到了这里，还是隔着几百公里传到了这里？这都无从考证，唯独不变的是那份深夜的恐惧。多少次我听着它的声音入梦又惊醒，多少次我想找到它的踪迹，但是都失败了。黑夜是它最完美的伪装，它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小时候很怕它吃了我弱小的躯体，如今怕它吃了这点仅有的梦想，更怕他摧毁了残存的意志。最后我成为它的傀儡，帮它为祸人间。我想知道它是什么鸟类，但是总是失败了，就连外婆也不知道它是什么鸟，我权当是杜鹃了。

怖鸟之声

  自从学习过了“杜鹃啼血猿哀鸣”以后，我自然而然把那从小伴我到大鸟叫杜鹃，在我心目中它一直都是一种凶鸟。它的叫声总是带来沙漠的孤寂，还有雪峰的凛冽，总之所有的可怖之词都可以给它。每每半夜醒来都可以听见它的叫声，空灵的让人起一身鸡皮，那尖锐而凄凉的声音从几万英尺的高空一窜而下，破窗而入敲打着我的鼓膜。我总能想到它是无情的，张着嘴要吃掉世间它能感受到一切生物。耳聪目明，风雨无阻，它就是这样一点点的助长了我的恐惧，让我在夜里时时警惕。它常常光顾我的梦，在梦里它悄悄戳破了我的心脏等着血液放干，它闻着血腥兴奋的鸣叫，取出我的灵魂在利爪间把玩，仅剩的肉和骨髓都成了它的餐食，我想看清楚它的模样，睁眼那血红的喙变成了斑驳的天花板，梦醒它叫声依旧却寻不见任何踪迹。

  这怖鸟伴我二十余载，不知它是何模样，也不知它为何夜夜哀鸣，若它有一天消失了，那这将是一个新的不眠夜。我想终有一天我会逃出生天，去到它翅膀所不能及的地方，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