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每一位苦大仇深的母亲

文/高樊樊

致：每一位苦大仇深的母亲

为什么中国有那么多苦大仇深的妈妈？

为什么中国人一提起母亲就会有一种沉重感呢？

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即便我自己也已做了母亲。

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想回答。

做母亲做得越久，就会越沉默，做母亲做久了，承受能力也日积月累的强大起来。

有什么好说的呢？每天跟孩子老公抱怨唠叨得就够多了，文字里，朋友圈里，我从来都不愿意提及这一切，好像我从来没有结婚并有了孩子。

母亲这个角色，向来是有一种悲壮的姿势，因为总是牺牲太多。

牺牲时间，牺牲爱好，牺牲睡眠，牺牲自我，最后牺牲了一辈子。然后换来儿/女长大成熟懂事，在母亲节及生日那天听到孩子的一句暖心话，然后就感动得泪眼朦胧或泣不成声。

那不是被孩子所感动，而是被自己的牺牲精神所感动。

就比如我刚才不小心听到有一个男孩子唱给他妈妈的一首歌，叫《给妈妈的情书》，歌词写得是多么地契合我们每一天的真实生活。

是的，一个伟大的母亲就是由琐碎和日复一日的重复堆积起来的，这些琐碎和坚持，造就了一辈子解不开的“苦大仇深”，这样的母爱，是天性，也充满悲戚。

我们的母亲，恩情太重，中国人就是一个讲究孝道的国家。

我们的母亲，理所应该如此沉重，否则就好像对不起母亲这个角色似的。

今天，一个文友写了一首关于母亲节的诗，发给了我。从诗中我得知，他的母亲离开他很多年了，他很希望有来生，能和母亲再来一次新的轮回。

他给诗起的名字叫《母亲的遗憾》，我觉得，那更多的是他自己的遗憾。

我说，我的母亲也离开我们快二十年了，我的母亲严肃而沉重，现在的我，似乎跟她一样。

文友说，不，时代不同了，你的沉重不同于母亲的沉重，只是似乎。你的儿子有幸有你这样的母亲，这是他的造化，他一定是孝顺的儿子，争气的儿子。

一个孝顺一个争气，不正是每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期望吗？我佩服过来人的总结。

昨晚，我帮另一个年轻的文友修改了他写的文章，也是关于母亲的。现在的中国人似乎已经养成了过母亲节，早早地就在心里酝酿一份情感，不求感天动地，只求对得起自己，更要对得起母亲。

这位文友在写他跟母亲的故事前，跟我聊过，他说，他看了很多关于母亲的文章，觉得都太沉重了，他想写得轻松些。我想说，年轻真好，父母都健在，子欲孝还有的是时间，并且恰巧儿子又这么懂事孝顺，这是多好的事。

可这些话我只是放在心里没有输成文字发出去，毕竟，我们每每看到别人家的幸福画面时，心里想的只是自己家的境况。

看到他们都在酝酿着母亲节的文章，我心里却是迷茫的，我不知道今年我要不要写母亲，我去年写了，写了一整夜，写得哭倒好几次。

我还记得那篇《高樊樊：梦中的母亲》文章发出来后，有很多读者给我留言，说看到泪目了。还有一位文友说，她也曾含着泪写过自己的亲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思念和痛苦，又温暖又伤情。

何尝不是呢！写一篇追忆已逝母亲的文章，就要经历一次痛彻心扉的体验，就像把结了疤的伤口再被揭开一样的疼。

去年写，是因为真的想写，是对自己内心的一种交代，而今年，我不想写，不是怕疼，而是，当下的我，内心是坦然从容美好的。

如今，我也是一个母亲，陪伴孩子第九个年头，我不觉得自己值得歌颂，因为我也是一个苦大仇深的母亲，用苦和愁堆积着日后可能被称为伟大的叫作母爱的物质。

我只想说，请允许我累的时候发发火，委屈的时候哭一会儿，因为做一位母亲从来没有休息日，也从不允许有一日懈怠自己心上和肩上的担子。

所以，也许你已经看出来了，今年的母亲节，我的文章是献给我自己的，一个苦大仇深的平凡母亲。希望自己快乐一些，因为快乐可以长寿，长寿了就可以将母亲这个角色扮演得更久一点，这是好事儿。

祝：每一位“苦大仇深”的母亲，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