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很难见到烟火了。
因为放开了禁放烟花爆竹,又看到了久违的烟花,过年前后在小区里散步,就算带着口罩,也能闻到荡漾空气中的淡淡的烟火味道。
空气污染最厉害那几年,一闻到这种味道就让人头晕。时隔多久再次嗅到爆竹燃烧后留下的燥热的味道,竟然很喜欢。我会摘下口罩来,深深吸一口,闭上眼回味一下,好似回到了过年时燃放爆竹的童年。
气味儿,就像性格,一种气味儿一种性格,我是个对气味很兼容的人,就像对食物的选择,能接受很多人不喜欢的气味。比如很多人闻之掩鼻的臭豆腐味儿,榴莲味儿,螺蛳粉味儿,我不但能接受而且非常喜欢。
除了这些臭味,我还非常喜欢吃完瓜子后留在瓜子皮上的味道,每次吃完瓜子都要低头深深嗅一嗅那种潮湿的咸香的味道。我还喜欢雨后土地散发的潮湿味道,尤其是雨水打在干燥的尘土上散发的味道。
上中学时每逢下午都要洒水扫地,如果恰好走得晚了,就能闻到那种水和着尘土的味道,我故意磨蹭着收拾东西好多闻一会。我一直为我这种嗜好感到羞愧,直到有一次听一个女生说她最喜欢闻汽油味儿,我才释然:原来不只我有特殊的偏好。
烟火味道很多人闻不了,觉得太呛人,但我却喜欢。
我喜欢木柴燃烧后留在空气中的味道。过去我们家院子里有一个柴火灶,平时不用,只有蒸馒头或者逢年过节炸丸子的时候才用。
每次蒸馒头的时候,我都是天选看火人,这件差事就像喂鸡一样天经地义该我干。
烧火的材料有晒干的玉米棒子,因为干燥易燃这是引火的好材料,刚开始点火时先放几根干棒子塞进去,一点一点把火点着,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就可以放一些干树枝。不能太粗了,太粗的木头会把火闷灭。等到大火起来了,就不能放玉米棒了,太不禁烧了。
这时就可以把一根锯好的粗木棒塞进火塘里,有了这根木头就可以放松一下,可以去上个厕所,喝喝水或者开个小差什么的。
但是也不能离开太久了,太久了木棒的前半截就烧完了,后半截会因为失去平衡掉下来,火塘里空荡荡的像饥饿的肚子,急需填进新的柴火。这时候如果母亲看见就会大喊:“人哪儿去了?”,于是赶紧灰溜溜跑到灶火旁添柴加料。
坐在灶火旁,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听着木柴燃烧的“噼噼啪啪”声,闻着柴火燃烧后的气味,混合着蒸锅里冒出的热气和快熟的馒头香味儿,感受着人间烟火的温暖和香甜,那种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们家住在村子最东头,出了门往东走,就是村里的三关庙。小时候那座小庙对我来说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常年烟火缭绕,好像脱离尘世的存在。
习惯漫山遍野跑着玩的我们对这座庙有着格外的敬畏,每每经过这座庙不敢走进去,即便进去也是蹑手蹑脚的,扒在门口看着庙里阴暗中沉着脸端坐在石墩上的三关爷,油然而生敬畏之情。
小庙有两层,从侧门走上去,首先看到的是娘娘的塑像,相比三关爷,娘娘的面容更加慈祥可亲,我们更愿意到这里玩。转到娘娘塑像背面,又是另一个神龛,里面供奉着文曲星。
这座小庙虽然不大,香火却很旺,走进去就能闻到香火的味道。如果我是神仙,也喜欢烧香的味道,那样好闻。
母亲还没有信耶稣的时候,常常带我去上香,每次拜完了三关爷,都要拐到二楼去拜一拜文曲星。听母亲说,因为文曲星坐西朝东,所以东边村子里出了不少大学生,我将信将疑。母亲把香插上,我也跟着一起跪下,听母亲嘴里喃喃自语:文曲星保佑我孩子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现在小庙早已废弃了,原来的庙址成为一片废墟,里面的各路神仙不知到哪里安身去了,可当年那种敬畏的感觉还在,多年后还悄悄进入我的梦境,梦里也是烟火缭绕……
父亲不抽烟已很多年了。
不知道男人抽烟是不是跟我吃瓜子一样容易上瘾?即便知道会上嗓子得咽炎还会忍不住磕上一把。听说香烟里面有一种尼古丁,因为这玩意,吸烟成了有害健康的行为。
吸烟后来被看作一种害人害己的行为,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无论坐公交车还是乘电梯,或者逛商场,都可以看到“禁止抽烟”的标志。香烟的烟盒上也标注着“吸烟有害健康”的字样,好像一个人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弯着腰认错:我有罪。可是卷烟厂的效益却依然很好,可见禁烟不能完全起到作用,很多人戒烟就像戒毒一样难,抽烟的人还是很多。
男孩子到了一定年龄不会抽烟可能会被群起而攻之,就像女孩子正值妙龄却不会化妆一样被人嗤之以鼻,我很费解:抽烟真的那么大吸引力吗?
父亲也是一个老烟民,小时候过年过节家里来了客人,你递一支烟,我递一支烟,男人们开始喷云吐雾,屋里变得烟雾缭绕。那种浓重的烟味让人忍不住撩起帘子或者干脆逃出去,真怕在里面待得久了会中毒而亡。
自从父亲不抽烟后,家里很少闻到烟味儿了。偶尔还会想念那种淡淡的烟味儿,其实如果味道不浓,烟味儿也挺好闻的。如果你爱过的人有一点烟味儿更容易让人记住,每当闻到烟草味道,就会想起那个人。
就像辛晓琪在《味道》里唱的:
我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
和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
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
2023-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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