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没有用吗？

有一个关于科比和程序员的段子大家或许耳熟能详。

程序员问起科比成功的秘诀。科比说：“你知道早上4点钟洛杉矶的样子吗？”程序员说：“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没下班。”科比哑口无言。

这个笑话在调侃程序员这种“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忙碌职业时，还向我们隐约传达出了一种“努力无用论”。倘若科比是因为努力才成功的话，那么为何大多数同样努力或者更努力的程序员只能在狭小的格子间里码代码一生碌碌而过？

翻开名人传记或者是成功语录，看完我们定会热血沸腾，好像被打了一剂“努力奋斗别放弃”的鸡血针。我们暗下决心一定要像伟人看齐，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坚持不懈，对困难说“不”。有了行动准则就要应用到现实生活，每天精神饱满，工作勤恳，相信生活会对我们温柔相待。

然而很多人发现，就算自己忙得像个陀螺也没有用，生活似乎没有起色，上帝压根就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有些人此时清醒过来了，他们看到了所谓“成功学”、“经验说”背后的漏洞。伟人或名人们确实很努力，但他们的成功并不能完全归结于努力，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别的东西，例如智商、情商、背景，甚至是机遇，这些都不是能够用“努力”得到的，然而我们在字里行间却很难看到除了“努力”以外的成功途径。

社会媒体、信息在建构“努力万能”的话语体系，它让你以为，只要努力了就能成功，社会阶层会因“努力”而得以流动。它把“不成功”都归结为自身原因，从而淡化了人们对社会不公平、对生而不平等的抗争情绪。

自以为看破社会文化建构的人开始扛起“反努力话语”的大旗，他们立志要破除群众蒙昧，将现实的丑恶暴露在人们面前，要斩钉截铁地告诉你：“努力没有用！”

这种破除“成功学”的行为有其合理性和进步性，它让我们在由信息建构的文化话语前保持清醒，让我们能更深层地剖析“努力说”试图让我们相信什么、它在掩盖什么。但它有巨大的缺陷，在告诉我们“努力没有用”后，并未能提供一条比“努力”更好的道路。

每个人都避免不了“不公平”，在学校已是如此，在社会尤甚。我高中的同桌是一位非常、非常努力的女生，每晚1点睡早晨5点起。她每天都在努力学习，认真做题、仔细校对试卷，踏踏实实地背书。只是她的成绩永远在中下游徘徊，而我却仗着自己一点小聪明，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前五。或许有人会认为是她学习方法不对，所以一直在走弯路。并非如此，我与她关系极好，我们经常一起学习，我有什么较好的学习方法都会和她共享，我并不认为她是那种读死书没有策略的人。同桌三年，我依旧不知道她的问题出在哪里。她不努力吗？她很努力，几乎没有再努力的空间了，但成绩就是提不上来。

上了大学，她给我写过一份信。信中说，她很羡慕我，甚至是嫉妒我。“你上课经常不走神、练习册都做不完，晚自习还看闲书，却能够在每次考试中都成为赢家。老天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但我没有办法，只能加倍努力，祈求有一天能超过你，可是直到高考我都未能如愿。”

放下信，我久久不能平静。我不知如何安慰她。然而，她在踏实努力的同时，却未能发觉我对她的羡慕。是的，我羡慕她，甚至是嫉妒。她可以每天雷打不动地学习，我却经常心猿意马魂思神游。每次考试前都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每一分钟都在谴责自己“为何这段时间不能静下心来学习”。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被自己的懒散亲手击碎。那种罪恶感就如锁链一样缠绕了我整个高中， 直至现在。

如果聪明算是一种天赋的话，那么努力也是一种天赋，同样弥足珍贵，且并非人人都有。

我在大学期间遇到一位师兄，他是那种即使交情很浅也会让人心生敬佩的人。家境殷实、拿过国家奖学金，自己还在创业，他的人生就是一个发光体。有一次凌晨3点他给我打电话，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他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努力了一个月的项目终于拿下了，忍不住想找人分享这个好消息。我睡意顿消，在为他高兴的同时也在埋怨上天的不公平。为什么有些人总能“习惯性成功”，要什么有什么。

当我说起我对他的“嫉恨”时，他收起平时的嬉皮笑脸，认真地说：“我不否认我有聪明和运气，也不否认我能拥有充裕的资本与方便的人脉关系，如果我想要的话。但我能毫不愧疚地说，我现在取得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或许将来我会借由父母的帮助以少走弯路，但我现在不会。能靠自己奋斗得来的东西才让人最喜悦、最踏实。努力之后是否如愿以偿不重要，至少我问心无愧。这是我极其宝贵的财富。”

我肃然起敬。努力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问心无愧，此时的“努力”不是无可奈何，而是一种生活惯性。拥有这种生活惯性的人值得得到我们的肯定与掌声。

我并不想在得知“成功学”背后的感情倾向后还一味提倡“努力决定论”，但“努力”有其难以替代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或许一时的努力显示不出效果，但人生路漫漫，今天付出的努力或许会在来日得到回报。可能努力之后得不到什么，但不努力就什么也得不到。我认为的智者，是将努力作为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习惯。当一个人无论做何事都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无愧于己，才有资格说“尽人事，听天命”。

自己一点努力都不付出，却要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人是最大的笨蛋。上帝在你头顶栽了一棵苹果树，是否结果子是上帝说了算，但摘不摘得到是要凭自己的本领。

你不纵身一跃，终究不会知道命运之树在它繁茂葱绿的叶子中是否隐藏了一个红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