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饱含着深邃的辩证法智慧,其中的“无为之事”“不言之教”“功成弗居”等都对现实的工作和生活有重大指导意义。
老子先是提出美丑、善恶、有无、难易、长短、高下、声音、前后等一系列对立的概念,并且论证了他们之间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关系,确立了对立统一的永恒普遍法则。在这种辩证观点的基础之上,由此来告诫社会的治理者要顺应自然的规律无为而治,不强加干涉万事万物的生长与发展,即使功成也不可自居、自傲。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当世人把一部分事物定义为美的时候,偏离人们审美观念的另一部分事物也就被认定为丑了。由此,人们都去追求所谓美好的事物,摒弃所谓丑陋的事物。“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当人们把一些行为定义为善,那么相对应的行为并被成为了恶。有了这样的定义,人们就会去崇尚、赞颂所谓善的行为,鄙弃、批判那些所谓恶的行为。美与丑、善于恶的定义是怎么来的呢?是由世人的分辩心(人们对人与事物进行分析、观察和独立判断的能力)造成的,由此有引发了世人的分别心(根据事物的表面,善恶美丑,贫富贵贱等,有区别的对待人和事)。然而,分别心正是痛苦的根源,因为善恶美丑仅是人们的主观判断,并没有统一的标准,每个人内心的标准也是千差万别,自身厌恶的别人可能视之如珍宝,自己喜欢的别人可能弃之如弊履。佛家有段著名的公案,朝鲜历史上有一位名的大师,名叫元晓(617-686),其出家后因仰慕玄奘大师,发心和好朋友义湘禅师前往中国唐朝学习佛教。途中,因急着赶路,错过了村庄,只好在黑暗的树林中露宿。时值夏日,两人口渴难耐加上所食干粮噎在喉咙里,十分难受。还在他们在附近的竹林里发现发现有一池清水。他的手也在无意间碰到了一个葫芦瓢。他就用这个瓢来舀水,痛痛快快的喝了一通,觉得那水非常清凉甜美。他用水囊盛满了水,带回去给义湘喝。义湘也是一口气把水喝了个精光,赞叹说:想不到这穷乡僻壤,还有这么好喝的水!第二天清晨醒来后再次来到水池边,赫然发现水池的里面,有一具骷髅躺。昨晚喝水用的那个东西,是一个死人的头盖骨!两个人当场就翻肠倒肚,吐了起来。在那个瞬间,元晓突然想起《大乘起信论》中的两句话: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这两句话他以前也曾经读过,当时并没有太深的感觉。而在这个时候,元晓算是深刻地领会了。原来,池水还是原来的池水,并没有改变什么,改变的是自己的心。自己认为它是干净的,喝起来就甜丝丝的;自己认为它是脏的,立即就会呕吐起来。所以,禅语“内心无分别心,是真正的苦行”。万物皆平等,本来无贵贱之分,如果能够做到以一种平常心平等心对待万物,那才是真正的修行。
王弼“美恶犹喜怒也,善不善犹是非也。喜怒同根,是非同门,故不可得而偏举也”(美好和邪恶就像喜怒一样,善和不善就像是非一样,都是同一事物的两面。喜怒有着相同的根源,是非来自同门,所以不能偏向哪一个)。
接着老子罗列了“有无,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前后”六对相对的感概,没有难的也就没有相对的容易,没有相对的短也就不存在所谓的长,但这些都是相对的概念必须两两同时存在才有意义,尺和寸比起来更长但和丈比起来,尺又成了相对的短。在日常的生活中老百姓经常说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是这样的道理,由此老子揭露事物之间对立统一规律,老子深刻的指出世间万物的发展变化都是在矛盾对立的状态中产生的。对立着的双方互相依存、互相联结、互相转化,这种相互之间的变化是自然万物的根本性质。由此提醒我们,财富、学识、地位的多寡、高下都是相对的,成功的时候不必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失落的时候也不必消沉低落、低声丧气。需要指出的是“声”和“音”与现代汉语的解释不同,古文中,“声”指大自然中的声音,风声、水声等非人为制造的、无旋律的声响,“音”指人工制造的,有旋律的,优美动听的音乐。第十二章“五音令人耳聋”,美妙的音乐可以迷人心智。
“无为之事”道德经处处闪耀着朴素辩证思想的光芒,其中很有治国理政的智慧,“无为而治”是老子向帝王推崇的治国方略也是老子哲学思想体系重要的核心内涵之一,“无为”并非无所作为,是“无为而无不为”是大作为,对治国者来说,“无为而治”就是不搞政治运动,不搞经济干预,实施宽松的政治经济政策,轻徭减赋,与民休息,充分发挥自然规律的修复力和人民群众的创造力,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对个人来讲,做人做事要顺应自然发展的客观规律,任由万事万物自然发展,不以个人意愿而强加干涉和改变,不贪功冒进,只行助推之功,不施强为之力;对教育子女而言,同样要尊重个体成长的客观规律。对婴儿,不能把自身对生活的期望和喜恶强加给孩子,不要有以言语妄加指导,要做到因材施教,让孩子回归自然,释放天性,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懂了。对于成年的子女,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是本质具足且有着自身的优缺点,也都有权利选择自身的生活方式,父母的强行干预往往适得其反。
“不言之教”。教化人心、教育子女,最好的方式不是强制性的、填鸭式的、唠叨式的教育,而是以身教为主,言传为辅。对团队管理者,中国向来奉行“上行下效”,领导带头遵守规章制度,做到言行和一,下属自然紧随其后。如果领导带头破坏规矩,则下属必定阴奉阳违。正所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对父母而言,自己身体力行,孩子会将一切看在眼里,这种潜移默化的引到会起到润物细无声的作用。许多家长抱怨子女不爱学习,不爱读书,恐怕要从自身找一下原因,自己的闲暇时间是在学习还是打游戏、看电视,陪孩子阅读的时间多,还是外出应酬多?
“功成而弗居”,老子一直倡导不居功、不自傲,功成身退。他说天地生养万物却不占为己有。培育了万物却不炫耀自己的功劳。做人应该效天法地,做到包容万物又能谦虚退让。《史记·淮阴侯列传》“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赏。”自古以来,居功自傲、恃才傲物者往往没有好的下场,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比如汉代韩信、明代蓝玉、清代年羹尧等等,只有那些明哲保身、功成身退者得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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