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触曾国藩是在高一,算来已有10来年了。我还记得,这本《血祭》是同学带来的,断断续续将它看完了。至今还模糊记得《血祭》自曾国藩回家奔丧写起,到组建湘军,再到鄱阳湖大败差点跳江,对其中的康福、彭玉麟等人也有些印象。恩阳小镇资源有限,《血祭》看完再也找不到其他,最终只看了个半截书。后来,才知道《曾国藩》共三部,《血祭》后是《野焚》,《野焚》后是《黑雨》。
上大学时,比较痴迷外国文学,读的也以小说居多,其他书知道得少读得也少。2014年下半年开始,逐渐开始喜欢上了历史书籍,陆续读了《国史大纲》、《中国大历史》、《中国历代政治得失》等书,觉得之前自己的偏见其实挺可笑,就有意读些这类书。
之后,一直筹划着换工作,基本没怎么读书。到新单位后,又忙着适应环境,完全静不下心来看书,更别提写东西了。估计是懒得自己也看不下去了吧,才重新想好好读点书。现在想来,这个读书理由也足够让人笑掉大牙了。
之所以选择读曾国藩家书,也是听闻他是“自律达人”,借此鞭策下自己吧。最开始,我本想买一套唐浩明的小说,把多年前未看完的补上,但在“虚构太多”、“不合史实”评论之下,最终决定读“家书”。综合比较众版本后,选择了传忠书局刻本《曾文正公家书全集》。李鸿章、李翰章兄弟编纂、校勘的全集,收录了1840至1871年曾的1000多封信,内容非常丰富。
一路读下来,感受最深的有以下几点:
首先,曾的自律能力太强,简直近乎“强迫症”。无论是早年在京城做翰林,还是带湘军与太平军对峙、决战,一直坚持读书、给家中父母、叔伯、兄弟写信,北京距湖南几千里,家里买地、修房、叔伯治病等都一一询问,兄弟回复太简略他就在信中要求“详示”。六弟曾国华曾因寄信太难,每次打听好折差行期才写信,曾国藩便批评:“静坐书院三百六十日,日日皆可写信,何必打听折差行期而后动笔哉?若弟等苍忙,则兄之苍忙殆过十倍,将终岁无一字寄家矣!”除写日记,一直坚持做“日课”(摘抄在文后),十余条日课涵盖修身、立德、治学、养生各方面,我看着都觉得复杂,更别说日复一日这么做了。也许,这就是几年前来很少人能像他这样的原因之一吧。
当下社会,电视、电话、各种社交网络等随处可见,人们的娱乐、交流手段层出不穷,人无论是在思想、做事各方面却愈加浮躁。不说读书,就是长点的新闻报道也懒得看,实在不算得是好事。“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不少人都转过木心的这首《从前慢》,却很少有人愿意真的慢。
其次,浓浓的父母、兄弟亲情。1000多通家书中,基本每通都会询问父母、叔伯的近况,即便一些偏房远亲也不例外,对兄弟、子侄则是指导和教诲,作为家中老大,弟弟们做得对他会鼓励,做错了批评也不留情面。“至于兄弟之际,唯爱之以德,不欲爱之以姑息。教之以勤俭,劝之以习劳守朴,爱兄弟以德也。丰衣足食,俯仰如意,爱兄弟以姑息也。姑息之爱,使兄弟堕肢体、长娇气,将来亏德行,是即我率兄弟以不孝也!”家书中,类似文字比比皆是。
早年在京城做翰林(相当于现在的副部级)时,曾家经济困难,常常借钱才能度日。即便如此,他对父母、叔伯却从不含糊,时时给家里寄高丽参、鹿茸等,友人借钱也向来不拒绝,每年下来都会欠不少外债。债务还清后有了余钱,他便寄钱让家里人周济亲族。“大凡做官之人,往往厚于妻子而薄于兄弟,私肥于一家而薄于亲戚族党……此时事奉高堂,每年仅寄些许,以为甘旨之佐。族戚中之穷者,亦即每年各分少许,以尽区区之意。盖即多寄家中,而堂上所食所衣,亦不能因而加丰,与其独肥一家,使族戚因怨我而恨堂上,何如分润族戚,使族戚戴我堂上之德而更加钦欤乎?”读来令人感动。作为大哥,曾国藩对四个弟弟读书、做事都有不少指导,曾国潢天资平庸就让他在家,曾国华爱偷懒就时常教他勤,曾国荃性格急躁就屡屡劝他做事应思虑周全。现代人沟通的方式多了,感情却比从前淡了不少,对父母兄弟如此,对亲戚友朋亦如此。
最后,治学、做事靠有恒。如“但需日日用功,万不可叹老嗟卑之想。譬如人欲至京师,一步不动而长吁短叹,但曰:京师之远,岂我所能到乎?愿吾弟步步前行,日日不止,自有到期,不必计算远近而徒长吁短叹也。”又如:“凡人做一事,便需全副精神在此一事,首尾不懈,不可见异思迁,做这样想那样,坐这山望那山。人而无恒,终身一事无成。”这些语句都是将“有恒”的重要性。实际上,平常人智力有强弱之分,但差别都不是特别大,成事就靠坚持,所谓的“一万小时理论”也就是这个意思。我向来做事没什么恒心,以此自勉。
“听过好多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这话大家都知道,但迷信此语不听道理情况只会更加糟糕。愿曾文正公这66万字家书能给我一些启发,逐步改掉陋习,以后生活中过得更加充实。
日课:
一、主敬(整齐严肃,无时不惧。无事时,心在腔子里;应事时,专一不杂。)
二、静坐(每日不拘何时,静坐片刻,来复仁心,正位凝命,如鼎之镇。)
三、早起(黎明即起,醒后勿沾恋。)
四、读书不二(一书未点完,断不看他书。东翻西阅,都是徇外为人。)
五、读史(每日圈点十页,虽有事不间断。)
六、谨言(刻刻留心)
七、养气(气藏丹田,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八、保身(节欲、节劳、节饮食。)
九、写日记(须端楷,凡日间身过、心过、口过,皆一一记出,终身不间断。))
十、日知所亡(每日记茶余偶谈一则,分德行门、学问门、经济门、艺术门。)
十一、月无忘所能(每月作诗文数首,以验积理的多寡,养气之盛否。)
十二、作字(早饭后作字。凡笔墨应酬,当作自己功课。)
十三、夜不出门(旷功疲神,切戒切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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