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有些初始的梦想，但经过了现实带来的压力，很多人早已放弃了梦想，只想将眼前的生活过好，过踏实，便足够了。
——笔者
01
大三那会儿，有些学生陆陆续续开始社会实践——找工作。林伟并不急，拿着父母的钱过日子。大四了，社会实践还没找，继续在学校过惬意日子。校方知道有这种人，专门找了一些企业与他们合作，给没实践计划的人，提供机会，林伟正好是其中一员。不久他被派遣到电子厂，那里九九六，工作时间长，但是包吃住，没额外花销。一个月5000，虽然全是枯燥乏味的机械劳动，大多数人干满一个月，会申请离职，有些来了三天就离职了；还有小部分人能长期坚持，他们都是30多岁的老员工了。
这种感觉好像厂里招不到社会人吃苦，于是和学校合作。让校方提供劳动力，正好解决就业难题，坑小年轻一把，尝尝社会实践。两方一拍即合，不久签下就业合同。很多大学生都在骂，读书白读了，学数学、语文、英语……有什么用？
学校要社会实践证明，无论哪里工作都一样，有就行。很多大学生在厂里辞职了，各奔东西。林伟入职满一个月，有些忍不了枯燥乏味的工作。这当然不是想走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下一个月要上夜班，晚上9点到9点，思来想去还是把辞职信给了领导。看着转身离开的林伟，领导说了句：“年轻真好啊。”
后来他找了很多工作餐厅服务员、房地产销售、超市销售、工地搬砖、快递分拣、又进厂……这些工作又累又苦，时间很长，有些工作甚至不分白昼日夜赶工，月薪3-4千去掉房租、吃喝还剩一点点。这半年他没稳定的工作，经常搬家，四处漂泊。工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些本是不够的，还好有父母长期供给。现在还没社会实践证明，没毕业，是个学生，是个孩子。
一天林伟在房间整理简历，又想换工作了。脑海不自觉浮现大学生活，想起不该忘的——写日记。他找了一下午，就是没找到日记本，只留下装简历的红色铁盒。那些日记，早已在多次求职和搬家中遗失，没了……林伟失落的把头埋了下去，看见地上的一张白纸，在房间找来笔，一口气写了很多。有工作的挫折、搬家的辛苦……他陶醉于写作，忘了时间，忘了饥饿，从未感觉如此开心，这比工作好太多了。写完才发现那是面试的简历，这下没法面试了。他想起母亲提过的职业——小说家。
从此以后林伟没在工作，一直写小说。靠着父母的生活费，活了一段时间，不仅如此他整天省吃俭用，严重时每天只吃一餐。他的父亲林丰脚踏实地，肯干活。在厂里一干就是20年。他的母亲李芬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一份工作是裁改衣服的，专门为人裁改衣服、打补衣服、换拉链……林伟读书时，两人靠两份工作供他读书，把他养大。知道他刚到社会，养活自己不容易。每个月，总会打钱给他。这样的日子一直到过年。
02
过年时，打工人都要回家，看看许久未见的亲人，他也一样。买到车票的林伟，在回去的当晚，给李芬打了电话，电话里说道，过年要回来了。李芬一手拿着电话，还没关掉，迫不及待的对林丰说，儿子要回来啦！林丰不自觉的面露微笑。
听说儿子要回来，两人都高兴坏了。母亲第二天赶早去集市，买了最新鲜的食材。父亲听说儿子要回来，在厂里上班时，老惦记着，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工友看见他高兴的样子问道：“怎么？老林你儿子要回来了？”林丰笑道：“老张，你怎么知道？”
“我女儿回来也跟你一样啰。”两人都笑了。
这时林伟，神情焦虑想着，写小说的事，要不要告诉父母？他们会支持吗？第二天他带着疑虑和忐忑不安上了车。刚下车，林丰在车站等他。他的父亲刚下班，回家要路过车站，知道他还没到家，又在车站等了一段时间。
路上父亲对儿子嘘寒问暖，很在意儿子的生活，对他问东问西。林伟也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唯独写小说的事没说，总感觉现在不合适。李芬做了孩子最喜欢吃的番茄炒蛋、土豆丝、包心菜炒腊肉……为他接风洗尘。看见好几个菜都是喜欢吃的，停不下筷子。写小说的事，又搁着了。
晚上林伟回到卧室，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满脑子都是，要告诉他们吗？万一不支持怎么办？很快他否定道：“不，一定会的！我可是他们的亲儿子。”第二天一早，他在卧室里站了又坐下，踌躇不决。李芬看见了，问他：“是不是有心事？”可是他居然摇摇头说：“没有。”又对自己懊恼道：“我在说什么......”抬起头，突然决定下定决心，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告诉他们.....
为取材行人走路的姿态，对李芬说：“我有事，先出门了。”
她没多问什么，只是带着笑容说：“早点回来。”
一个人在路边闲逛，观察行人到晚上。母亲打来电话，让他回来吃饭。他的心砰砰地跳着，紧张到极点，打开门看见一桌丰盛的菜肴，冷静下来，对自己说着：“先坐下，吃饭。”
“来儿子吃菜。”林丰给他夹了一大块腊肉。他拿着碗去接，没和父亲客气。这时林伟突然带着笑意说：“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
林丰期待地问：“是什么？”李芬也用期待的目光盯着他。
他缓缓说出五个字：“我要写小说。”
两人听见这件事，以为耳朵出问题了，两人面面相觑，好像没听懂。林伟再次重复了一遍，两人彻底震惊了！完全不理解孩子为什么要这样？怀疑儿子要一直拿着钱啃老，他们开始劝说：“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吧？写小说是不行的！”
林伟激动得大叫：“我不会放弃的！”他离开了，回到房间关上了门。只留下父母在客厅不知道怎么办。
父母担心儿子游手好闲，虚度光阴，想让儿子工作。林伟在外工作，想起糟糕的工作，失去了勇气，不敢踏入职场。
大年三十那天，父母与儿子迎来了爆发的极点，三人终于爆发了！
除夕夜和平常没什么差别，该有的都有。五彩斑斓的灯火；天空被烟花点亮，如同白昼；屋外有鞭炮声，啪啪作响；还有香喷喷的年夜饭。一家人本应该其乐融融的，今年的气氛和以往不同，家里传来压抑感，一家人不说话。李芬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快凉了，来吃吧。”林伟刚起身，但被林丰拉住：“吃这些要钱，你挣了吗？”孩子沉默着，挣脱了林丰，坐到桌边。又接着说：“新一年开始了，去年拿钱，在外面厮混的事，都过去了，忘了吧。”
李芬也说：“对，新一年开始了，应该有新的开始。”林丰坐到儿子对面，又说：“明年和我一起在厂里工作，小时候去过，以前的事不……”这时林伟突然站起来，吼道：“我是不会去的！”态度异常坚决，毫不退让。“你不去，可以啊！”父亲接着说：“去把写的小说拿来看看。值不值得掏钱。”他回到房间，拿出红色铁盒，里面满是写的“小说”。
林丰看了三秒，朝着儿子脸上扔去：“你写的小说，别人凭什么要看？亮点在哪里？”立马下了判决：“小学日记！垃圾！一文不值！平时没事写写可以，当当兴趣爱好可以了。想骗成年人的钱，差太多了！糊弄小学生可以！”
林丰停了一会儿，还说：“明年必须和我一起进厂，有了工作才有饭吃。”
听着父亲阴阳怪气的侮辱，林伟涨红了脸，吼道：“我是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说完他跑回房间，“哐”的一声，门关上了。
母亲看着他，抱怨道：“都怪你，好好的团圆饭变成这样......”
父亲叹道：“现在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又带着忧虑说：“我们不在了，以后他怎么办？难道要给他点赞，对他说：‘你的小说写得很好，可以靠写小说吃饭了。’这样反而是害他！”
林伟回屋了，听不见父母对话。一个人在房间收拾行李，想着离家。手里有些钱，不是很多，够三个月，那是他工作留下的积蓄。他的钱花的少，用得都是父母的。孩子有钱，父母也会给，当然也会象征性的拒绝。大家都懂，虽然推诿，最后还是接了。
父母在客厅守夜，等着新年倒计时。一直到12点没合眼，听完新年的钟声，两人终于睡了。李芬对孩子的担忧刻进骨子里，这晚上她梦见，孩子在外面吃不饱饭，后来在大街上放声哭喊，很是落魄，接着她被吓醒了。推了推一旁的老公，：“我们一定要把孩子留下，不让他出门！”
“你怎么突然醒了？难道是做噩梦了？”她点了点头，告诉孩子落魄的模样。林丰笑着说：“这不还在吗？”他们下意识看了房间，发现门开着。两人心生不安，感觉出大事了！冲进卧室一看，人没了。他们找了客厅、卧室、阳台……还是没有。不得不承认现实——离家出走！儿子在大年初一离家，要是被街坊四邻知道，真是个笑话；而且他不小了，被知道了更是笑掉大牙。
这时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宝贝儿子”。母亲接通了电话，传出儿子的声音，林伟告诉父母，他很好，不让父母担心。林丰向她招手，示意把电话给他。紧接着带些祈求的意味说道：“不去工作了，回来过年吧。”
电话另一头说：“我想写小说，一定要成为小说家！”然后挂断了……
父母焦急的心终于放下了，又往银行里打钱。一分钟没到，被退回了......真不知道是孩子长大了？还是堵气？接着李芬又回拨了电话，林伟挂断了，没接。随后用短信回复道：“我有钱，那是工作挣的，属于我的钱。”李芬无奈地看着老公，对他道：“他把电话挂了，”然后递给丈夫道：“这是他的短信。”林丰涨红了脸：“这孩子真是没骨气的废物！”李芬在一旁不思绪复杂。
03
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林伟突然打来电话。
李芬看见宝贝儿子深夜来电，知道出事了。林伟在电话里，缓缓道来：“给一些钱......我要回家……”李芬心里窃喜儿子要回来了。又说： “这得问你爸爸。”接着她推了推，躺在床上的林丰。睁开眼就听见儿子打来就要钱，难免有些气愤，抢过电话。对他责备道：“当初叫你不要写小说，非要犟。现在家里没钱！自己看着办！”
李芬怀疑是不是听错了，立马瞪着他。林丰没理会，想继续睡。见他要睡，立马说：“他可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不帮谁帮！”林丰还是没搭理，彻底躺在枕头上，这次李芬彻底怒了，直言道：“不帮的话，明天自己吃泡面吧！”林丰露出一脸不屑：“要写小说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这些？还离家出走，三个月没联系。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这次说什么都不给！”那天晚上，两人吵起来，隔壁邻居都被吵醒了，在屋外敲门劝阻，才安静下来，等到天明。
此时林伟眼里闪烁着无望，挂断电话。今天狼狈得像一条狗一样，在大街哭过、作品被辱，马上住的地方都快没了，想找父母拿钱回家，可是他们拒绝了。明天必须缴房租，房东撂下狠话，明天会有警察，想起这些他感觉像被一座大山压着，无论怎么挣扎，都没用，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睡觉时，殷切的希望：“明天不要来，不想睁开眼了，好累......”接着眼角又流下一道泪痕。
明天还是如期而至，躲不了，房东还是来了。那是早上8：00，她看见门敞开着，里面有一个人睡着。他是蹲坐在地上，背部靠着床边，头低着。双手无力地放在两边，右手上放着手机，只要轻轻一拿就能带走。屋里草稿纸被收起，但是被子、床单、衣物……行李全都没整理，行李箱也没拿出来。看到这里，房东明白了，看来不想离开，得报警了。她偷偷打了电话，在电话里说，有人租房不给钱。公安局回应道：“我们通知了附近的警察，马上有人来处理这些。房东挂了电话，走到林伟身前，用手推了推肩。林伟睁开眼，看着房东身上发凉，说不出话。
房东先开口了：“今天要缴房租，你是知道的，怎么样借到钱了吗？”
他沉默着......
房东大声吼道：“你到是说话啊！！！”
林伟用颤抖的声音答道：“我……我没钱。”
“看来你真的把我当成父母，免费给住是吧？！父母电话给我！我去找他们要！”
林伟低着头，没看房东。
“你父母死了吗？难道无父无母？”
昨天的林伟肯定和房东打起来，现在他只是淡淡地说：“他们不会给的……我是一个人离家出走的！他们根本不希望我回去！！！”
说完又低了头……
“你的父母死没死啊！”
此时林伟压抑不住了，吼道：“他们和死了没区别！！！”
听见这么说，房东有些惊讶，感觉这人变得太快了，昨天还在维护父母尊严，今天就咒骂父母。
“那我找隔壁要。”
“林伟突然站起来，这和许明有什么关系？！”
“他昨天不是帮你说话吗？想着应该是关系不错。”说完她走出门。林伟想立马站起来，想要阻拦，不过他一天没吃饭，起来时突然感觉双腿无力；站起来的一瞬间，又立马坐回去，但他奋力扯着腿，走出门，看见房东在打电话。立马俯上前说：“别报警！”房东没管他，继续举着手机，“今天林伟还是没钱，你帮他还吧？”电话里许明告诉房东：“我在上班，”接着房东听见一个陌生人的呼唤，又说，“有什么事，下班再说。”匆忙挂断了电话。
房东一筹莫展时，警察到院子了，房东笑着对林伟说：“来得真是时候！”林伟面色难堪，房东从林伟身旁跃过，来到警察跟前。“婶婶怎么是你？！”那个警察惊讶道，“来的时候就感觉地址眼熟，没想到是你。” 房东也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侄子，心里窃喜今天的房钱有着落。警察问她：“是发生了什么，为啥报警？”
房东对着侄子讲林伟欠了房租没还，还着重强调，他已经欠两个月了，算上水电气费，两个月一共1583元。警察仔细听着，听完拍拍胸脯，表示会把钱追到手。他看向，站在阳台的人，感觉这人影有些眼熟，便凑近些，才知道他是两个月前，被人欺负的。警察认出了他，可是林伟不记得了，他被这些烦心事折磨得快疯了，很多事都忘了。
“没想到，欠钱的人是你？”
林伟诧异道：“你认识我？”
“你忘了？那天是我帮你主持公道，驱赶那些人的。”
林伟突然感觉有些熟，但还是想不起来。
“就是两个月前公园嘛，你坐在石凳上，那天还很热！”
听到这些，林伟又对那天的事说了声谢谢。警察继续推进话题，问他房租为什么不交？林伟直接说，自己身上一分钱没有，吃饭都有问题，昨天晚上找父母要钱了，但他们不给。
“你有父母的联系方式吗？我和他们说。”
林伟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警察质问道：“难道不想还钱？！”
林伟沉默了，走回房间，找到手机，递给了警察。紧接着，他拨通了电话，电话里传出李芬的声音，问打来干什么？他首先对李芬说：“我是警察，现在通过林伟的电话联系你，他在外面欠了些钱，债主报了警，我正在处理这件事。”
“钱不是我管，你等等，我把手机给他爹。”这时李芬把手机拿到林丰面前，“现在警察来要钱了，你自己看着办，要不要他回来！”
林丰这辈子从未和警察接触过，他一个农民，认为老实人不应该和警察产生交集，今天儿子真的是把脸丢完了。林丰憋着愤怒，接过手机，用挤出来的礼貌，问警察，差多少钱？警察一字一句地说：“1583。”听见这么多钱，林丰感觉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警察把手机拿开，又问了房东，是1583吧？接着再次对林丰说：“没有搞错，不信问你儿子。”警察把手机递给林伟。
这时的林丰差点晕过去，这可是半个月工资啊，现在警察找上门了，不得不还。林伟接过手机，便是一顿臭骂，骂完就说：“这次多给你两百，马上滚回来，别在外面丢人！”就挂断了。林伟眼里泛着光，强忍住泪，对警察说：“他把钱打到卡里了，可以还……”
林伟下了阳台，走到外面不远处的银行，房东一路跟着他，生怕他跑掉。银行卡打了1800，全部取出来，把一大部分给了房东，又问道：“还住吗？”
林伟摇摇头，说：“马上收拾东西回去了，不想出来了……”
离开时拜访了许明，看见屋子里空荡荡的，知道他去上班了，又小声嘀咕：“你这个骗子……”
04
回到家，林丰一直没和林伟说话。林伟也是一直无所事事，每天晚上天黑，总会在窗边发呆，看着晚上的月亮和星空，这个毛病一直到中年都没改。一个月后，林丰看着儿子如此狼狈，终于忍不住了。那天一家人吃了晚饭，林伟和往常一样在窗边看星星、看月亮。林丰走过去，突然问道：“你在干什么？！”林伟一惊，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了，他没回话。“回来这么久了，是不是应该找一份事做？”
林伟颤巍巍地说：“我不知道……”
既然林伟什么也不知道，林丰以命令语气说：“在我和你妈之间选一份工作，养活自己，以后日子还是要过得的。”这时李芬探出头来，祈祷不要跟着她。李芬的工作卑微，做的是裁缝，专门给别人换拉链、裁改衣服、打补丁……这些杂活。经常被邻居开玩笑似的嘲弄。明明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但听着还是心烦。
心烦是因为，她以前被人挑刺了，李芬讨厌这份工作。那是一年前某天，店铺来了一个30多岁的妇女，从袋子里，拿出一条牛仔裤。在裤子膝盖处，有个破洞，不知道是刻意弄坏的，还是擦坏的。“这个洞补一下。”那个妇女说。李芬接过衣服，妇女又说：“下午来拿裤子。”下午来的时候，她看都没看，立马付了钱，拿走裤子离开了。
一个月后，李芬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干啥。隔了几天，他和经常来店铺的刘大娘闲扯才知道，有人说她的补丁，打得不好看。原来是，那天补牛仔裤的妇女，是补给女儿穿的。她的女孩在学校穿着牛仔裤，常被同学笑话，打的补丁难堪，没品味。
女孩子面薄，最后哭了，还闹到班主任才结束的。女孩实在难受得不行，对妇女说了这些。妇女皱着眉，对说去别的店重新补。到了新店，不停对裁缝说闲话。那个裁缝爱聊天，总是无意识的对来往客人说，自己好，对面差。渐渐地，知道的人多了，这才传到，李芬耳朵里。李芬知道工作卑微，帮人打补丁，才两三块钱，一个月才1000多点，心里祈祷，一定不要，跟着我做呀！
儿子知道父亲是干嘛的，感觉很累，又在厂里上班，小时候去过。写日记的初衷突然想起，马上想起写小说的事，眼睛又湿了。
他脑海闪过，在城市工作的经历……对母亲说道：“我和母亲一起吧！”父亲气愤地说道：“没骨气！”
林伟第二天跟着母亲来到裁缝铺，看见那是15m²的小房间，里面有一个沙发，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东西。左边是横挂在铁钩上的竹竿，上面挂着衣服，裤子。里面设备齐全，有熨斗、缝纫机、针线、剪刀……刚来的两天，林丰还是主动，经常帮李芬干活，到了第三天，又变回堕落的样子，什么也不干。母亲看着孩子这样，也没办法，总找他谈心，问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一问就特别不耐烦，要么跑出去，一两小时才回来；要么帮忙，几分钟后又躺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继续发呆。李芬知道，儿子在外面受苦了，让他多息几天。
一天林丰下班早，又没什么事，悄悄去了裁缝店。看见儿子，在沙发坐着，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在远处吼道：“你干什么？！”又注意到，外面有些人在等李芬。林丰压下火气，走过去，坐到儿子身边，一直瞪着他。
林伟吓坏了，李芬看着情况不对，但身边有客人，也没干涉。被瞪了30多秒，终于耐不住了，林伟起身了。林丰马上说：“你跟我回家。”父亲扯着儿子的手，拉到客厅，两人相对而坐。他问道：“这些时间在那里干嘛？学了什么养自己？”
林伟沉默着……
“你什么都没做吧，和在家一样！我让你去工作，没让你去玩！不工作哪里有钱？！去偷？！还是抢？！”
林伟还是沉默着……
“明白自己做错没，你倒是说话啊！”
林伟还是沉=沉默着，但渐渐的眼里闪烁着泪水，眼睛变红了。看到这里，林丰心里很痛。但还是强制着对儿子的眼泪，再次吼道；“今天不说，就别想吃饭！”
“不吃就不吃！”
说完林伟跑到房间，把门用力拉上，“哐”的一声，马上一个人默默流泪。父亲一个人坐着，低着头，驼着背，也老了。我们走了，要怎么办啊！想到这里，无奈侵满全身，把他的背压得越来越弯。
那天李芬回家，买了三人的菜，对家里发生的事，全然不知。等她回家看见林丰，驼着背，一个人坐着，好像出事了。李芬想现在问，很快想起他们没吃饭，又来到厨房做了三人份的饭菜。呼喊儿子吃饭时，林伟吼道：“不吃！我不饿！”
这时父亲抬起头，“别劝他了。我们吃吧。”
“发生了什么？”
李芬听完陈述，“老公你先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呐，晚点我去和他说。”
晚上23：00，林伟肚子饿了。这时在屋外，听见敲门声，那是他的母亲来找他了。
“刚刚把晚上的饭菜热了一下，饿了就出来吃。”
“爸不让我吃饭的嘛！”
“这是那里话，你可是我们的儿子呀，怎么会啷？”说完屋里还是没反应。接着又说：“饿了就出来吃，他敢不让你吃饭！以后给不他做饭，只给你做。”
林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知道这是，李芬的说辞。平时都是妈妈听爸爸话的，看着李芬说出这样的话。心里突然释然了，隔了十多分钟，悄悄打开门。看见屋外的饭菜没有凉，还看见李芬在桌子上坐着，等他。林伟出来，李芬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快吃吧，菜没凉。”
点了点头坐在凳子上，拿起碗筷。李芬只是在一旁看着，啥也不说。突然林伟问母亲：“为什么爸爸非要工作呀？”
李芬耐心地说：“我们都害怕，以后没人照顾你。人要活着，活着就要钱，要钱就得工作。”林伟好像没理解，“你想一下，等我们老了，没了体力，不能工作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呢？”林伟眨巴着眼睛，好像明白了，但没作声。
李芬又问：“你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可以和妈妈说吗？”
“我……”他支支吾吾的。
“你不想说就算了，没人逼你。没事，都是一家人，你是我们的宝贝儿子，没什么说不出来的，想说的时候，告诉我们吧。”
林伟点了点头。
“你现在想去爸爸那里工作吗？”
“我不知道……”
“如果还是不想工作，就来裁缝铺帮我，这简单。”
“我……”他刚说了一个字，又噎了回去。接着说：“我去找爸爸，他会原谅我吗？”林伟带着歉意问她。
李芬干脆的回答：“会的。”
05
第二天早上，林伟很早就醒了，独自一人，在父母卧室在门口走来走去。走累了就坐到沙发上。好一阵过去，林丰醒了，打开门口，看见儿子坐在沙发上。林伟看到父亲，突然把脸撇过去。林丰看见这一幕，感觉还在生气，收拾好心情和往常一样去上班。十分钟后，李芬醒了，这时他还在沙发上想些什么。“等会儿，我去洗把脸，马上去裁缝铺。”
路上李芬和往常一样买了些馒头。林伟感觉有肉的好吃，买了包子。李芬走在前面，林伟跟在后面，低头愁眉不展。不过今天林伟和往常不一样，干活的时候，额外积极。帮李芬拿剪刀、递针线……李芬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就问林伟。但是他摇摇头，表示没有。
“我还看不出来吗？你说吧，我听着。”
林伟坚持摇头。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我想去爸爸那里，但是和他吵架了，想和好怎么办？”
“想去直接和他说就行，没关系的。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说吧。”林伟点了点头。
晚上母子两人去菜市场，又买了些肉。今天三人都沉默不语，安静异常。李芬心里干着急，看着饭就要吃完了，突然李芬说：“他想去你那里上班。”林丰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假装生气地说：“干嘛告诉他！”林伟又松了口气。林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接着严肃地问道：“要来厂里上班？”林伟缓缓点头。林丰皱着眉头，不太想答应。他很清楚，要是不同意，不知道他会干什么，便硬着头皮答应，还对他说：“明天我去找厂长问一下说，后天去吧。”
那天晚上，林丰翻来覆去睡不着，厂里不差人了，人员和工作量，都定下来了，现在要多一个人，怎么办呐！李芬看他睡不着，“有什么事吗？”林丰双眼无望看着她说：“厂里不差人了。”听到这件事，母亲皱着眉：“要不让他继续在裁缝铺待着？”
“不行，看他浑浑噩噩的样子，继续待着干嘛！”
“呐怎么办？！”
“我去找厂长求情吧！”
第二天一早，林丰在路上，吃了稀饭馒头，绕路去买了一些香烟，来得很早。到的时候厂房都没开。一个人在外面，等厂长开门。隔了十多分钟，一个高瘦的中年人来了。林丰只是在旁边站着，有话在嗓子里，是说不出口，只能安静的等着他开门。在厂里，林丰总是看向办公室，眼神游离不定，隔了一会儿又撇开，低头皱着眉。时间一点点，悄悄溜走，六个工人，陆续来了，林丰错过了商量最佳时间，接下来他们要工作了。这些工作和20年前，没什么变化，就是换了一个人，人数还是六个，不过他们都老了。
厂长平时在办公室，负责监督产品的产量、质量……这些都是老师傅，不会有差错，日子过得简单。他们中午12：00有两小时吃饭时间，这时林丰打开门，看见厂长在办公室耍手机，林丰用手敲了敲门。厂长尴尬地收好手机，接着问道：“有什么事？想请假吗？”
林丰快步走上前，说道：“这里差人吗？我儿子想来工作。”
“不行啊，年轻人性子急，干不了这么乏味的工作。”
“这个没关系，和他商量好了。”
“不行啊，现在人够了，不需要人了。”
“那个人你认识，就是我儿子，20年前来过。”
“你儿子？我考虑一下，晚点告诉你。”林伟感觉心里有戏，便离开办公室，准备下午的工作。
他们会干到晚上9点，以前是晚上七点，后来渐渐改了，还调整了员工薪资。20年前林伟来工作没几天，发生的。刚开始大家无薪加班，很多人都不敢说。加产量那些时间，真的差人手，那时厂长只是说，加班是暂时的，大家坚持一下，一个月后结束。到了第二月产量还是没变。有工人感觉不对，主动找厂长说明，又是一个月那人被新来的代替。大家知道这里有猫腻，即使这样也得干。那些日子，他们的工作量下降了一些，厂长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他们商量。从他们口中知道，加班不加钱，大家心里有点情绪，厂长带着为难面容，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对这件事过意不去，其实加薪的问题，已经反馈，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一周后，厂长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薪资从2600变成3000了。
下班回家时，看见厂长还是没回复，想起今天的烟没送，又走到办公室找厂长。他淡淡地说： “你等等，我已经和上面反馈了。”厂长都这么说了，相信后面一定有结果，烟还是揣在兜里没给。
这时老张凑上去，问他：“你找厂长干嘛？”
“我儿子要来工作了，在和厂长商量。”
“你儿子多大了？
“刚满25岁。”
“他这么年轻，还是不要来吧，我儿子也是进厂的，人家在大城市，一个月5000，还包吃住。一个月就是5000呀，没有额外花销，可好了！”老张重复了两遍。
“真是这样？！”
“真的！我骗你干啥？”
林丰忘了儿子想来厂里上班的事，回家路上，林丰眼里带着怒火。他不明白为什么儿子放着5000的工作不做，一定要回家。那时李芬做好饭菜，等老公的消息。林丰最后上桌，对面就是林伟。“今天听他们说，‘在大城市进厂5000一个月，包吃住没额外花销’，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回家了……”
“想家是好事，这个家永远欢迎你，工作累是可以回来，现在这么久了，有没有想回去？”
林伟沉默了……
“谈这个干嘛，吃完再说。”
“这件事很重要，一定要现在弄清楚。”他的态度很强硬。“其实早就听说，你的第一份校外工作是进厂，怎么回来了，告诉我！”他的眼里反着光，好像忍不住了。林丰非常生气，好像要把压力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都要钱，生活要钱、结婚要钱、买房子要钱……全是钱！”
“我……我……”
“你什么你，吃不了苦的废物儿子。知道5000一个月肯定是辛苦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肯定是吃不了苦才回来的，我怎么生下这么没骨气的儿子！”
李芬感觉事情不对，对林丰吼道：“你别说了快吃饭！！！”
林丰没搭理，继续追问，“为什么回来了？！为什么没在厂里上班！那些天在外面干嘛，你的小说呢？！”
他强忍着眼泪说：“大学外面的世界……” 有一滴眼泪掉下来了，接着说：“和我想得不一样啊……”
引言：无论哪个时代，青年的特点总是怀抱着各种理想和幻想。这并不是什么毛病，而是一种宝贵的品质
—— 加里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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