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的大厅,柜员机前,一帮人都戴着口罩。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无意间就看见这帮人中有一个女人,第一感觉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仔细看,不是像,就是她。
她留着短发,穿了件红色的半长大衣,黑色裤子,竟然是锁裤脚的那种,黑色的卫鞋。戴口罩看不见脸。
应该有三十多年了。
记得和一个朋友一起开了家书店,有一天有一个姑娘进店来买书,就慢慢聊上了。她叫红。姑娘长得极秀气,五官很魅。
我们相差了七八岁。姑娘说要拜我做老师,和我学文学,而我只想她做女朋友。姑娘愿意和我交往,却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记得第一次带她回家,妈妈看见她就问我,太小了吧?她看着像个中学生,我们竟有十几岁的貌差。
她在一家国营大医院做会计。老爸是政府官员,家住在政府二院。
常常给她写信,写得深情并茂。她也给我回信,什么都写,就是不谈感情。
记得有一次她来我家,在家吃饭,老妈可是把她当未来儿媳妇待。吃完我们俩在我那间几平方的小屋,坐在桌前相顾无言。我看桌子上有一个手抄本,是妹妹抄的流行歌。我翻开,头一首是毛阿敏的《思念》,我就说,我给你唱首歌吧,就用心深情的唱起来:“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了我的窗口……………难道你又要匆匆离去,又把聚会当成一次分手?”我唱完,自己也沉沁在那种伤感落寞的情绪当中。我没有去看她。又翻开了第二首歌。第二首歌叫《粉红色的回忆》。我还是继续唱起来:“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唱完,我回过头,就看见她竟然是满脸的泪水。
可是,又怎么样呢?我当时一无所有,按今天的说法就是一个”屌丝”,而这个女人,屌丝并不是她追求的对象。或者应该这样说,她欣赏我的“才华”,不欣赏我这个人。
我们各自结婚了。没有来往。
很多年后,也是一次偶遇,我们竟然又一次见面了。
她告诉我,她离婚了,有个女儿,她给她取了名字叫“全”,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完美,她希望她的女儿能完完全全的完美。那次见面谈得最多的竟然不是她的前夫,而是她后来找的男人。有个男人住在她家,两个人发生矛盾,男人把她打出了这个家,鸠占鹊巢,霸占了她的房子,她只能回娘家住。
她故事还有很多,但都是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不说也罢。
那时候,我也丧偶,想过去找她,毕竟有些前缘。但那次的见面,我绝了想法。这个给女儿取名“全”的女人注定人生是一个悲剧。
从此是路人。
世界真的很小,人海茫茫中又见到了她。我没有打招呼的意愿。不动声色的静静看着她。她大致上和当年那个小姑娘还是很像,只是脸上的“包浆”厚多了,身材也有些发福,精致而内涵的中年妇女气质挡也挡不住。她在和银行工作人员说话,嗓音沙而有质感,有种直愣愣的感觉。我不能估计她是否认出了我(我们都戴着口罩)。她办完事,走出人群,有个男人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放自己的包里,我看那男人,比我高点,头发都白了,苍老中透着一种颓废的样子。他们在我眼前朝着银行的大门,一前一后的,走了。
随风而去吧!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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