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娘害怕得浑身发抖,双腿发颤,双眼警觉地看着四周,眼里透露出深深的恐惧,握住刀柄的双手不自觉地越攥越紧,青筋暴突,骨节分明。同时可以听到她大口大口急促的呼吸声。
她竭力稳住自己发抖的手,抬手抹向萧郎脸上的血,那血喷涌而出,鲜红的,温湿的血就这么溅了她一身,头上,脸上,身体上,都溅满了她温热的血液……
她刺了对方5刀。对着那个负心汉刺了5次,每次都刀刀命中要害。
萧郎一断气,她就又回到藏着刀躺在床上等萧郎的那一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高喊,伴随着“咚!——咚!”“咚!——咚!”“咚!——咚!”的敲锣声,一慢一快,连打三次。
邱娘在迈过院门稳健的脚步声中回过神来。
萧郎要进来了,她事先准备的利器已经藏在被子里,只要他靠近就可以致他于死地。
为了这薄情寡义的男子,邱娘抛夫弃子,结果换来他的朝三暮四。
既然他无情无义,邱娘就寻思着从此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她也好回家祈求相公的原谅,好好抚养孩儿长大成人。
那曾想这厮人面兽心,想要坐拥齐人之福,不愿放她离去,更甚至为了断去她的念想,派人放火烧死了她的相公和孩儿。
此仇不报难以跟九泉之下的相公和孩儿交待。于是她假意对他的情谊深厚委身于他,一边藏好凶器送他见阎王。
邱娘的计划很周全,萧郎进来后,与她欢好,邱娘在萧郎高潮的时候一刀捅在他的要害之处。
他瞪大双眼看向邱娘,喉咙里涌出来的鲜血堵住了他的嗓子,使他欲口言质问邱娘却戛然而止。
“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相公和孩儿是怎么死的?”闻言萧郎死不瞑目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邱娘也在泪眼婆娑间,无力的瘫倒在地,一阵眩晕感袭来,失去知觉。
痛彻心扉,恨之入骨的心悸席卷而来。
邱娘猛然睁开双眼,她依旧躺在那张刺杀萧郎的床上。
这已经是第6次了,她都在质疑自己是不是梦魇了,为什么杀了那么多次,还在不停的重复,起初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脑子里充斥的都是怎么杀萧郎,直到重复经历了4次,5次之后,她有些累了。
更夫高喊:“关门关窗,防偷防盗。”打时一下又一下,连打三次,“咚!咚!”“咚!咚!”“咚!咚!”。
邱娘听出不一样的地方,怎么二更天了。
这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院门外依旧响起萧郎稳健的脚步声。
萧郎进来了!
邱娘僵硬的坐在床上,杀久了有点麻了,人也从仇恨中稍许冷静了下来。
这次她想听听对方说什么?
于是她拿着匕首抵在男人的腰上,并没有一上来就狠狠刺入。
萧郎错愕地盯着她,“邱娘?”
邱娘眼眶红红的,苍白的小脸强撑镇定,上齿咬着下唇,平复悲伤的情绪:“我相公和孩儿是不是你害死的!”
萧郎诧异,片刻后并没有辩解,轻轻点头默认了。
“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
“你拿什么补偿!”愤怒冲垮了邱娘仅存的理智,她本来寄予一丝期望,也许一切都是误会,没想到真是这人面兽心的畜生。
噗嗤——
她狠狠地把尖刀刺进对方的腰腹,大量鲜血如前几次一样喷涌而出。
“这样也好,不过你一定要离我远一点,小心……小心……”他的小心还没说话就断气了,连带着邱娘一起再次失去意识。
等邱娘再次惊醒。
依旧是那张等候情郎到来的床,邱娘浑身被冷汗浸湿。
打时一慢两快,连打三次,“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更夫高喊:“平安无事。”
子时三更她再次回到杀人的前一刻,她受够了,不愿再一次次经历剐心的一幕。
邱娘快速从床上爬了起来,鞋也不穿,就往外跑,她想萧郎已经在她手上死过7次,所有的恩怨纠葛就此别过吧。
门外站着的萧郎看她光脚跑了出来,赶紧迎了上去询问,“邱娘,出什么事了,何止如此慌张?”
她不理,自顾自地疾步前行,躲躲闪闪之间将萧郎甩在身后,却不想下一个转角看到他站在那里等着她。
莫非他已经是鬼不成,怎么杀也杀不死,明明在后面却突然又到前面去了。
邱娘诚惶诚恐的问对方:“你究竟是人是鬼?”
萧郎颇为邪气地一笑,以为是小娘子跟他玩情趣,上前一把拦住她的腰,把她箍在怀里,略带酒香气的嘴还往邱娘的脸上、颈上到处亲。
“小娘子这是等不及了,我俩在这做一对野鸳鸯也未尝不可。”嘴上说着下流话手上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邱娘觉得这才是萧郎真实模样,在房间被她低着凶器时的他,总是束缚了他放荡不拘的性格。
纠缠不过对方的邱娘只得假意迎合,害羞的勾引对方回房再办事,她的匕首还藏在床上的被子,她没带出来。
色字当头的男人自然是满口答应,跟她回了房间,推推搡搡爬上床时,邱娘再次摸上匕首,企图一刀结果对方。
可这次她失手了,萧郎居然一把抓住她的尖刀,用力甩开,力气大的根本不同前几次,邱娘以为是对方还未沉迷情色当中,所以没有上当,闭上眼准备接受对方的重击时,萧郎却重重地摔倒在她身上,背上插着一把凶器。
邱娘大惊,是谁帮她,还来不及起身去看下一秒她又晕了过去。
“天寒地冻。”更夫高喊,伴随三次打时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经历了一次次亲手杀人的邱娘,带着满腹的疑问再次醒来,她心中似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次她选择在房里等着萧郎,利用匕首将萧郎绑了起来。
然后她将匕首藏在衣袖,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门,大约一个转角,她果然看到了完好无损的萧郎站在那里,她直接用凶器逼迫对方跟她走,她们来到房间,看到被绑在床上的另一个“萧郎”。
“究竟怎么回事?”邱娘颤抖着嘴皮问。
“你瞧瞧床底下就知道了。”玩世不恭的萧郎邪气地舔舔嘴唇对邱娘诱惑道。
“不要看——”另一个一派正气的萧郎大声阻止。
可惜邱娘已经按耐不住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她猛地打开床罩看向床底。
下面赫然是七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趴卧在地上,全是萧郎。
“你每杀一个我,就会分裂出一个新的我,其他的“我”都还没突破末时就被你杀死,就真的成了尸体,唯独我和他过了末时,从你手下逃生,你才能同时看到我们两个。”刚才制止邱娘的萧郎对她解释道。
邪气的萧郎再添了一把火,“怎么样,杀了这么多次我应该爽了吧!”
“你闭嘴!”邱娘的精神即将奔溃,她恐惧看到的一切,这么多尸体,血流成河,都出自她一人之手,什么时候她成了如此冷血之人。
虽然她杀的都是同一个人,但这并不能掩盖她是个嗜血杀人犯,她感觉自己和萧郎快成一丘之貉。
正气的萧郎焦急地望着邱娘,不停说着不怪她,都是他的错。
两个萧郎交替着在邱娘面前说着相反的话语,让邱娘有些精神错乱,她拿起手中匕首慢慢走近他们。
“对,对,再杀,再制造几个我出来,这简直太好玩了。”
“邱娘,不要,你要走出来,别为了像我这样的人渣沉沦在杀戮里。”
他们的话已经进不了邱娘的耳里,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句话,“该让一切都结束了!”
当她高高举起匕首想要挥下时,“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打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匕首从邱娘的手中滑落,她痛苦的蹲下嚎啕大哭。
天渐渐亮了,太阳慢慢升起,照亮每一处阴暗角落,带给人更多的选择……
邱娘再次醒来,相公和她的孩儿都一脸焦急的看着她,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看见他们的那一刻她喜极而泣,紧紧地抱住他们,像重新拥有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娘子,你太累了吧,怎么会突然晕倒呢,我们回家吧。”相公温柔的抬起手默默她的头,对她说。她小媳妇的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向家的方向走去。
阳光下,三个人走远的背影居然没有影子,附身望去他们的脚浮起,压根未踩在地上。
一切终是黄粱一梦,唯有爱人和家才是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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