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一本旧书。名唤《杯雪》。出自小椴。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大抵是这种意境。
说起来这本书,与我颇有故事。前后共有三读。
一读幼时。
约莫是小学四、五年级,漫长的暑假无所事事,胸前挂一把家门钥匙,口袋里揣几个锃亮钢镚儿,在图书馆里消磨掉一个又一个日光溶溶的下午。然后借走那本未读完的书,门口的小店买一根冰棍儿,在逐渐温柔的日影暮色中晃晃悠悠地回家。
那个时候年纪太小,活动范围被强行限制在“少儿阅览室”(虽然那个阅览室的藏书有很多非常少儿不宜,此处不赘述),所看的书无外乎于《皮皮鲁和鲁西西》、《名侦探柯南》之类。有一个位置很偏僻的书架上是武侠书,大多是金古梁,不过没有一本是全的。比如说《射雕》吧,都是那种很薄的一本,标着序号,可能一共有十来本,但你今天来有的是1、3、7、8,明天来有的是3、4、7、12,看得我总是缺三少四,云里雾里,连贯不起来。其余亦然。我在那个少儿阅览室待了四年,从头到尾都没有读全过任何一本金古梁武侠,可是依然看得津津有味,浑身是劲,从此深埋一颗女侠心……
后来,某天,就在这些一本破过一本的小册子里翻出了《杯雪》,读毕。
然后就没有后来了,因为我没看懂。因为翻到的这本只是全文中的某一部分,头尾都不知所踪……
书大概就是长这样,恩。二读少年。
高三时,语文课上和同桌频传纸条,你一句我一句地填诗,后来嫌纸条不过瘾,干脆专门搞来了一个本子,你来我往,不亦乐乎,视语文老师如无物。
所谓写的诗、填的词,其实平仄不合,用典混乱,登不得大雅之堂。但那时确实是热爱,是那种说起来眼睛都会发光的,热爱。
我与她都爱武侠,喜古风,于是互相督促着对方创作,还一同构思了一个背景恢弘气势磅礴的故事,欲二人合写。每每讨论到意气相投处,喜不自禁,若非身边无酒,实当浮一大白。
记得那时学白居易的《与元微之书》:
微之微之!不见足下面已三年矣,不得足下书欲二年矣,人生几何,离阔如此?况以胶漆之心,置于胡越之身,进不得相合,退不能相忘,牵挛乖隔,各欲白首。
“胶漆之心?太肉麻了吧。啊哈哈哈哈哈……” 结果我们两个竖起试卷,躲在后面笑出内伤。
谁也没想到,一语成谶。
三读今夕何夕。
前些日子,翻出来以前写的武侠小说,残篇断章,戛然而止。也不知为何,突然重新想起这本书来,逛了一遍网上书店,居然已经没有纸质版本在售了,只好下在了kindle,重新细细又读起。
夜雨打金荷、停云、宗室双歧、传杯、秣陵冬。小椴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部,其实这真的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说来说去,不过在说两字而已:
知己。
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知己。报君黄金台上意的知己。
我忽地就想起了那一段我们曾笑着调侃过的话。
不见足下面已三年矣,不得足下书欲二年矣。
可不止,犹不止啊。
平生故人,去我万里。瞥然尘念,此际暂生。
若有聊以慰藉之处,大概就是你我皆对孤独别有体量,即便一身孑然,也尚能自持,不以为甚苦。
而所谓知己啊,也许就是于桃李春风中相对而饮下的一杯酒,你们彼此莞尔,并不多言。却在经年以后,江湖夜雨的飘摇孤灯下垂眼想起时,还能感到的喉头一热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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