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
每次走到阳台往下看
总是想起来，一件很惭愧的事情，我出卖了一个人。记得那年我才12岁，那时候，这还是一条真正的水泥路，水加泥，周围还没有房子，记得那天下着蒙蒙的细雨，我站在路边，看着邱先生，用一台摩托车搭着我叔，还有哥，去镇上搭车去广东...邱先生叫我叔把我哥带去打工...
这一去我哥就再也没有音讯...
我记得那天我站在路口，看着我哥的背影离去，我还依依不舍，因为我知道，从今以后，如果我被欺负，就再也没有人帮我了...
看着摩托车的尾翼渐渐远去，我流下了眼泪，我知道，我不应该出卖我哥，暴露他的位置，那时候我很自责，做了二五仔，不过这一切我都是为了他好，我才决定做这个二五仔...
记得那时候我哥离家出走，邱先生全村通缉他，跟村里们的大小孩说如果谁看到他给我打死他奖励五十块，那时候，邱先生说，如果被我找到他一枪打死他，那时候我很害怕，我哥会被邱先生打死，因为邱先生想弄死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哥被他绑在荔枝树上绑过一天一夜，吊着打各种虐待都有过，最残忍的一次就是捆住他的脚，捆住他的手，直接把他丢在河里淹，如果不是我哥那天可能丢进河里的，就是两个人，第一个就是我哥，第二个就是我...
记得那天我哥带我去玩，没有去拔草，记得那时候我们在桂山上，两兄弟在草坪打闹，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
突然听到哄叫声，是邱先生的声音，邱...邱...给我死去哪里啦？ 我数三声，如果你们再不出来，看我不弄死你们。一...二...
当他数到二的时候，我哥就说我先回去看看什么情况，你别动！
然后我就看着我哥跑了回去，然后我就继续在桂山上玩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都没见我哥回来，就在这时，我准备要走回家的时候。
我突然看到我小叔， 最少的一个叔叔，他只大我五岁，他叫我不要回去，我小叔说，你哥刚刚被邱先生用绳子绑住手脚，丢到小溪里了，你现在回去，一会儿就到你。
吓得我连忙往回跑，然后我又问我小叔，那他现在怎么样？
被你15婆还是什么的拉上来了，开始的时候，你十婆太！想去拉他，但是邱先生很生气，你们谁敢拉我就弄死谁。
我说最后呢，有没有拉上来？
我听我小叔说，最后你十婆太在那里哭流泪。 你是不是想淹死他，怎么这么残忍？
然后你15婆才敢去把他拉上来，不然你哥现在都死了，你现在回去，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当时吓得我一天都不敢回家...
最后我还是回去了，趁邱先生不在家，我回去煮好饭，烧好热水，煮好菜，这样的话，晚上回来我就不会被打...
记得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哥还在我面前吹牛逼，他说他今天被邱先生扔进水里，5 —6分钟，他都淹不死我，我能在水里呼吸，你能吗？
记得那时候，每天晚上，我哥他会用药酒帮我擦脚，他帮我擦完，我又帮他擦，那时候我们的小腿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总数着一条一条的鞭子印记跟他比，谁的鞭子打的最多。谁更牛逼！可是我总是输给他...
有时候我为了赢他，我还偷偷自己拿着竹鞭往自己的脚上打，这是他永远不知道。
可能那时候我们对疼痛已经没有感觉，反而觉得是一种快感，这样的话就可以在别人的小朋友面前炫耀，他怎么都打不死我们。
直到那天。邱先生说，要通缉我哥，谁找到他打死他，我就给他奖励50块，对于那时候的50块，对于小孩子来说可以是一个天价，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诱惑。
毕竟小孩子打死小孩子又不用做了坐牢，那时候我是知道我哥在哪里的，但是我一直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每次离家出走的话。住在哪个猪圈，草棚我都知道，只要我肯去找，但是我听到邱先生说要弄死他，我就没敢暴露他的位置...
也不知道后来我哥离家了多少天，邱先生突然消气了，说，如果你见到你哥，你就把他揪出来，我不会弄死他的。
虽然邱先生是那么说，但是我还是害怕会弄死他，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我哥，在别人家的菜地里偷吃黄瓜，已经饿到不像人样。
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澡，穿着很脏的衣服。
他看到我看到他，他直接就跑，但我也没追，可能是邱先生全村通缉他要弄死他，所以他才会产生恐惧。既然看到我都会跑，他生怕我会出卖他...
记得那天晚上回去，我总是彻夜难眠，总是想起他在菜地里吃着黄瓜，那狼狈的模样。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吃过米饭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告诉邱先生他在哪里？最多也就是被打一顿，被打完一顿过后，至少还有饭吃。不用挨饿。还有暖乎乎的床睡。
到了第二天我去问邱先生，我说如果我知道我哥的地点在那里，我能把它找出来，你发誓不要弄死他。他说不会，我绝对不会。
然后我就做了这个二五仔，把我哥给出卖了。
最后，邱先生把我哥丢给我叔，送去了广东打工。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下着蒙蒙的细雨。我在路口看着我哥，背影渐渐远去。
2021.7.2
在桂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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