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的玫瑰

这是一个写了很久很久，后来尘封在岁月里故事，久到纸页发黄，久到已经快忘记了曾经的年少懵懂。

丢失的玫瑰

一 爱我的玫瑰

玫瑰告诉我，我出生在苍凉。

我只是睁开眼，就有满目的红映入眼睛，那是漫山遍野的玫瑰。玫瑰丛中站着一个红衣男子，像是与这一大片的红融为了一体。

我问玫瑰，这是什么地方？

苍凉。玫瑰说。

我从哪儿来？

你在这里出生，直到长大。

我一直在这个地方吗？在这个地方长大，我在这里守护你。

可是，我觉得我从来没有成长过，我一直这样大，从以前到现在。只是这些话我没有对玫瑰说，我不想事事告诉玫瑰。

男人叫玫瑰，我在他的疼爱里长大，爱他是我从小到大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在玫瑰的爱里我拥有一切。只是心底有一丝丝的寂寞，恍然前世不曾爱过他。于是，我心里渴望却又害怕失去他。

二 玫瑰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他的，只是有一天突然意识到，一直守候我的玫瑰突然不在我身边了。

我慌了，在这个世界，没有玫瑰，我就没有了一切。

我从来没离开过苍凉，从小到大，苍凉和玫瑰便是我的整个世界。

我向天空哭泣，向它要还我的玫瑰，天空没有理我。

我要走了，离开苍凉，去一个不知道的地方，一个有玫瑰的地方。

我想：我要去寻找玫瑰，玫瑰不会离开我，玫瑰也许只是在苍凉以外的地方等我。

苍凉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玫瑰花海，这是玫瑰的杰作。玫瑰一直在这个地方种植玫瑰，我记得他说过，他要让苍凉变成他理想的地方，让所有像苍凉的地方都变成他理想的地方。

那么，玫瑰是去了像苍凉的地方？可是苍凉在种满玫瑰前是什么样的？

我走在无边无际的玫瑰花海中，不知何时才能走出另一番景象。

我的玫瑰，他在哪儿？

我一直向前走，不敢回头。

日升日落，我不记得时间怎样变化。只是很久很久以后，我看到了除红以外的颜色，它们充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事物，还有很多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人群中没有玫瑰。

习惯性地想问天空，却发现，这里的天空是灰的。它不是苍凉的天空，苍凉的天空都被玫瑰花映得通红。

三 莲

我找到了像玫瑰的人，但是我知道他却不是玫瑰。

他告诉我他叫莲，这里叫繁华。

“繁华像以前的苍凉吗？”我问莲。

莲垂下了眼：“像很久很久以前的苍凉。你是从苍凉来的？”

“是的，我来找我的玫瑰，你见过玫瑰吗？”

“没有。”

莲带我走进了他的房间。

“你先住在这里吧，也许你会在这里找到你的玫瑰。”莲出去了，带着清香。

我站在莲的窗前，看着莲带着果儿嬉戏玩耍。

果儿是莲收留的孩子。莲还收留了很多像我一样无处可去的人。听莲说，在繁华，无家可归的人很容易被天所杀。

“天为什么要杀人？”我问莲。

“谁知道呢？没有人见过天。”

四　天

我走在了繁华的街道上，我想碰见天，问他有没有见过我的玫瑰。如果他杀了我的玫瑰，那么，也请他杀了我。

繁华的街道在白天也寥寥无人，人们害怕天的到来。

“天会怎样出现？”我抬头看着繁华的天空，天空好像变得更灰了，有一阵风掠过。

突然间，我听到了人们的嚎叫：“天又在杀人了。”声音来自我刚离开的莲的家。

我转身往回跑，耳边有风声呼啸。

来到莲的家门口，我看到了安和幸福倒在血泊中。他们已没有了气息，脸上却挂着安心的微笑。

“对不起！”莲跪在他们身边哭着。

“玫瑰花！？莲，他们身上有玫瑰花！”我叫着，激动得不能自已。

“天每杀一个人都会留下一朵玫瑰花。”

“不！不可能，玫瑰不会杀人，不会的。”我跌坐在地上。想起了每天清晨，玫瑰总是温柔地牵着我的手，漫步在玫瑰的花海中，脸上始终挂着让我安心的微笑。

“郁，天不是玫瑰。”莲摇着我的肩说。“天很久以前已经开始杀人了，在玫瑰没离开你之前就开始杀人了。

我抬眼望着莲，泪眼朦胧中仿佛都是玫瑰的影子。

五　繁华的后山

莲带着我带着安和幸福来到了繁华的后山，满目的绿色，这么单纯的一个颜色，让我想起了苍凉。

我看了看怀中的幸福，她脸上依然安祥，像一个不谙事实的小孩，只是沉睡在安爱她的梦境中。

把安和幸福放在地上，看着他们仍紧拉着的手，我突然泪流满面，我很想很想我的玫瑰。

“郁，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我不会再让天伤害你们了。”莲拥着我，轻轻地说，声音中透着坚定。

“莲，我不怕天，我只是很想玫瑰。”

“莲，我希望有一天，我和玫瑰也手拉手被天杀死，那么，我会很幸福很幸福。”

“莲，玫瑰说过，等这个世界种满了玫瑰，他就会带我走。”

“莲，玫瑰在等我，他在另一个苍凉等我。”

“......”

六　梦中的玫瑰

眼前一片红色，玫瑰在苍凉红色的玫瑰花海中吻我流泪的脸，他轻轻地说：“郁，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一遍又一遍，声音叮呤呤回荡在苍凉火红的夜色中，萦绕在我耳际。

我伸手触摸玫瑰的脸，柔滑细嫩，美丽依然，那轮廓我曾用心抚摸过千百遍，现在，已牢牢的刻在手掌心。

我抬起手掌，我的玫瑰在手掌心中朝我微笑，像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那样的笑。我呆呆地看着那样的笑，泪眼朦胧。

夜色渐黑，我拥有的红色在黑暗中慢慢远去。

“玫瑰！玫瑰！”

我从梦中惊叫着醒过来，看到了莲如花的脸孔，柔滑细嫩。

“莲，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莲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把我的手放在他脸上。

我轻轻地摩挲着莲光洁的肌肤，感受着圆滑的轮廓。那不是玫瑰的。

七　期待

清晨，我靠在窗前看莲的院子中央盛开的满池荷花，洁白饱满。

荷花池畔坐着期待，他的眼睛越过一丛丛洁白的花瓣望向我，让我看到了他眼眶中晶莹的泪光。

“期待？你在哭吗？”

“郁，我想念幸福，就像你想念玫瑰一样。为什么莲不让我去后山！”

“期待，幸福在后山有安陪着，她很幸福。”

“我知道，我知道幸福她不爱我！”期待的泪水汹涌而下，他在弯身荷花池畔抽泣，泪水掉在池中，漾起一圈圈水波，荡起，又消失。

“期待，我带你去后山看幸福。”

期待抬起头，眼睛中放射着光彩。抽泣着问：“真的吗？”

我笑了笑，自顾自地往后山走去，我知道期待会跟过来，他那么渴望见到幸福。

我和期待在繁华的后山，看到了躺在绿叶围绕中的安和幸福。

期待凝望着幸福安祥的脸，久久不语。我站在期待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我静静地等着，想着他此刻看到幸福心里的想法。

八　莲和天

阳光已经高高升起来了，照在繁华后山的上空，在绿色的缝隙中透出一缕缕金色的光芒，处处透露着生命的气息。可是，繁华的后山都是放置死后的生命的。听莲说，在繁华逝去的人们，都放在后山的叶丛中，七天后，躯体会自动消失。期待忽然转过头来：“郁，我们走吧。” 期待的脸很平静。

我和期待往山下走去，在半山腰碰到了莲，他背对着我们，衣角在绿色的风中飘舞，手里还提着一把剑，我从来没有看见莲拿过剑。

莲转过身，我看见莲的剑尖鲜艳夺目的血在滴落。“莲？！”我和期待异口同声地叫着莲的名字，掩饰不住的惊讶。

“我是天！”莲的嘴角扯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线。手起刀落，只是瞬间，我看到身边的期待倒在了后山的绿叶丛中，身上没有任何作痕。我惊慌失措，望着莲充满杀气的眼睛，不可置信。“莲，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要保护我们的吗？难道这是让你杀人的更好的借口？”

“哈哈...郁，你叫郁是吗？你的玫瑰不可能再回来了，他不会再回来的。你还不知道吗？莲，玫瑰，你身边的人，你日日思念的人，不都是这么让你不可相信的吗？”莲在狂笑中说着，我看到他的肩膀在颤抖。

“天？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杀这么多人想证明什么？”我知道他不是莲，莲的慈悲，莲的善良是无法装出来的。

天看着我，突然很温柔的轻轻摸着我的脸说。“郁，你想知道吗？”

“嗯。”我认真地看着天，望进他漆黑的眼眸中。

“好，我带你去个地方。”在天的话声中我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感觉飞翔的自在与刺激，我从未试过飞翔，只是在今天才知道：原来我还可以飞翔。

感觉上只是一瞬间，我落在了地面上。听见天对我说：“到了。”

九　荒芜

我睁开眼，满目的红，漫山遍野的玫瑰，玫瑰丛中有一个美丽的男人在朝我笑。

我茫然的看着天，我明白他不是玫瑰，可他为什么带我来到苍凉？天像明白我想什么一样，他笑着说：“这不是苍凉，这里叫荒芜，是我居住的地方。”

我问天：“你种玫瑰是为了什么？为了让所有的地方都变成玫瑰园吗？”

天笑了笑：“不！我要让所有的人类都成为玫瑰，你看，这漫山遍野的玫瑰，它们世世代代相守在一起，多么地幸福！被我所杀的人都很幸福，没有痛苦，因为他们是带着相守的愿望走的。”天蹲下来，在一朵漂亮的玫瑰旁边，他用细长的手指抚摸玫瑰的花瓣，一下又一下。这情形让我惊讶，这时候的天眼神中只有似水的温柔。

“被我所杀的人七天之后都会变成玫瑰，来到我的玫瑰园，永远相守在一起。”天站起来了，慢慢踱到我面前。“你也会变成这个玫瑰园里的一朵玫瑰，我知道那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等你找到了你的玫瑰，我就会让你实现这个愿望。”

我望着天冷笑，“我是有这个愿望，但是你并不能因此就肆无忌惮地杀人，你不能强迫别人的意志。”

“是吗？哈哈```”天狂笑起来，声音中抖落出一种极端的控制欲。

“我和莲都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我恨恨地说着，仿佛希望我的声音就是一把利剑，能够贯穿天的胸膛。

“哈哈```你认为就凭你和莲能够阻止得了我吗？”

“郁，我会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将他们一个一个杀死，那是让我最快乐的事！”天把脸凑在我面前，眼中射出坚韧的冰棱。

我看着那张像莲的脸，如今却极端地扭曲，想伸手将那张伪装的面皮撕下。

十　走出荒芜

“你走吧，在你未找到玫瑰之前，我不会杀你的。”天说着，已经消失在茫茫的玫瑰丛中。我知道，天又去杀人了，可是，我却恨自己没法追上他。

难怪，莲说，没有人认识天。天，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天带我来到了荒芜，却没有带我离开。

我在荒芜的玫瑰丛中一直走着，像在苍凉一样，无法走出这一大片一大片的红。

记不起又过了多少个日升日落，我在玫瑰花丛的边际中遇见了期待，期待静静地站在花丛边上，等着我向他走来。

“期待，你怎么在这里？天不是杀了你吗？”

“天没有杀我，因为…我还没有找到爱我的人。”

“那么？你希望找到爱你的人吗？你希望被天所杀吗？”

“我…不知道”

“期待…”

“郁，我带你回去吧，莲叫我在这里等你，然后带你回繁华。”

十一　繁华的人和事

我每天在繁华的街道上走着，希望遇到天，可是，最近都没有听到天杀人的消息。

“莲，好久没天的消息了，他还会杀人吗？”

“会的。”

我和莲坐在荷花池畔。洁白的荷花在微风中摇曳，像莲的脸，一朵一朵。

莲的眼睛盯着在荷花池畔玩耍的果儿，若有所思。

“莲，你只为了保护这些人而生活吗？”

“是吧？”

“莲，你打得过天吗？”

……

“果儿打得过，果儿要替爹娘报仇。”听到我问，果儿跑过来偎在莲身旁，自信满满地说。莲温柔地摸摸果儿的头，说：

“果儿和她姐姐是亲眼看到他爹娘被天杀死的。”

“果儿的姐姐叫花儿，在天杀死他们爹娘那天出走了。她走之前对果儿说，她要去找天，找天报仇。”

“花儿走了那么久，一直没有消息。”

“这里还有像果儿这样的孩子吗？”我问。

“没有了，在繁华，像果儿爹娘那么恩爱的人，太少有了。”莲脸色凄然。

“那安和幸福呢？”

“在安没来之前，幸福也许不知道爱情吧？幸福和期待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安不是繁华的吗？”

“安是从昌盛来的。”

“昌盛？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和繁华差不多的地方。”

……

十二　离开繁华

在繁华的日子，每天和莲看着那些需要保护的人在这里快乐无忧的生活，每天在等待着天的出现，我仿佛己经忘记了最初来繁华的日的。

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太阳将繁华的街道晒得龟裂，我还是一直没有听到天杀人的消息。

我突然又记起了玫瑰，我的玫瑰，他也许没有在繁华。

第二天，我到莲的房间跟莲道别。“莲，也许，天不会再杀人了，我还得继续去找玫瑰。”

“你去吧，玫瑰会在某个地方等你的。”

“莲，如果，哪天我回来，还能看见你，看见果儿，看见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么？”

“当然可以的。”

莲肯定的回答让我的心安定了不少。

临行前，我去了繁华的后山，我想跟安和幸福道个别。

他们，是做了荒芜的玫瑰，永远相守在一起了吗？那么，他们现在一定在很幸福的相偎吧！

望着后山的绿，那么活漾漾的颜色点缀在繁华，就像莲一样圣洁。

准备下山的时候，我转头看到了身后的期待。他背着包，像是远行的样子。

“期待，你要去哪里？”

“郁，你能带我走吗？我想，我想离开繁华。”看见我问，期待满脸急切地说着。

“你要离开繁华？可是，离开繁华，离开了莲，天会杀了你的。”

“不会的！天如果要杀我，我已经死在这里了。”期待说这话时，已是泪流满面。

我看着期待满是泪水的脸，想起了上次在后山遇到的天。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天，那天，天化作莲的样子将期待杀死在我面前，那时，我以为期待死了。而后来，在我走出荒芜的那天，我却看到了活过来的期待。期待告诉我，天说他是没有资格被杀死的，因为，他没有资格做荒芜的玫瑰。

我擦了擦期待脸上的泪水，感觉到手上的冰凉已经侵入了我全身。

“期待，别哭了。难道除了幸福，你没爱过别的女孩吗？”

“不知道，在繁华，我看到谁的脸都会想到幸福，想到幸福临死前安详的表情。”

“你要跟我走？可是，我连自己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我也是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了幸福，离开了繁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期待的话突然像剑一般刺中了我，这一刻，我所有的希望和力气都像被掏空了。我靠在了后山的大树上。

“郁？”期待好像看到了我的异样，伸出手来扶住我。

“我只是想休息一下。”我对期待轻轻地笑。也许，离开苍凉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但还是满怀希冀，特别在遇到莲后，就在我决定离开繁华前和莲道别时，莲也肯定的说玫瑰会在某个地方等我。

可是，看到现在的期待，我好像看到了自己，那么地心灰意冷。

我不忍心再看到期待的脸。

我向前走，走出了繁华，期待跟在了我身后。

十三　两个孤独的人

我和期待走在繁华外的路上，不知道东？南？西？北？我也不想要知道。

期待再也不可能见到幸福了，我，还能见到我的玫瑰吗？

一路上，期待都只是默默跟着我。

幸福是不爱期待的，因此，她走了，走得轻松。可我的玫瑰是那么疼我，那么爱我。为什么，他也会离开我？想到这一层，我的心开始抽搐。

玫瑰走的时候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