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无尽冷画屏,梅林情深暖灯影。悦君君知道无意,回身笑揽红粉去。
苏渡那时候还没有如此才情写得一首完整的诗。其实,她根本不会写诗。
而今一书便成绝唱!
26岁,苏渡已在唯亭小镇小有名气,在这个小镇上她算是个特殊的存在。名校本硕连读毕业,却在这前街望得见尾街的小镇做了个中学教师。大家都道她身上有故事,这还用说,只是这故事不好听……
2010年,苏渡从火箭班转到普通班。她就是这么牛气!她的父母从来不为她做任何决定,因为不了解,所以不干涉。别人都说她这是凤凰变火鸡,她仅以一张成绩单让众人瞠目结舌。年级前20强!
要知道火箭班那60人个个似虎狼般的,一般人是插不进队的!苏渡从小就被夸会读书,野生式的教育便是最好的证明。也就是根本没人管教她,学校老师的教学也是有限,她却能自己找到一套方法,至少那时候的应试教育难为不了她。
可以说这世上该是没有能难为她的事。说到底,还是会有的。
姜维便是。
姜维是?是苏渡喜欢的人。
是苏渡费尽心力也没追到的人。
苏渡转班遇见姜维,是命中注定。之前,姜维是本班第一名,之后,被苏渡取而代之,并且远超他几十分。姜维从那时起就讨厌苏渡吧。他认为苏渡就是故意,闹这么一出就是为博人眼球!当看到那张白纸黑字的成绩单,他对苏渡的恨意更盛。
偏偏苏渡就看上了姜维。没别的,就是他长得好看!
苏渡开始接近姜维确实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苏渡想没别的措辞,总不能说被他善良,正直这些不靠谱的品质吸引罢。苏渡不知道的是姜维心中对她怀有莫大的敌意!
姜维恨她,是后来才了解到的。
苏渡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她就发现那些数学公式,定理没有办法为她解决问题。那时候身边的人都在为了能挤进名校拼命学习,只有她,还能在学习外装下一个姜维。一个姜维,没有人知道苏渡为他做过什么蠢事。
开始只是一些小动作,那时按成绩排名选座,苏渡便故意填错机读卡,姜维自然成为第一名,优先选座,她就一定要选姜维旁边的那个座位;后来尽管有时候用力过猛,滑到了第五,姜维旁边的位置也被默认是她苏渡的。他发现姜维总是对她黑着个脸,爱搭不理的。她还不知道姜维压根不愿意跟她做同桌,直把他的沉默当做羞赧。
姜维提到,她所有的行为不过是学霸当久了,无聊使然。对于苏渡把机读卡涂错一事,他更是觉得这是对他公然的挑衅!
苏渡哪晓得姜维心里对她如此偏见!她每日坐在姜维身边,越看他越是喜欢。
如果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那么,苏渡更觉得她是日久,生情。
高中的宝宝们是课间上厕所都是争分夺秒的。苏渡在干嘛?她正在蹲在男厕门口,手指头比划着,1,2,3,4……8!“姜维从进去出来居然只用了8秒!”她心里惊呼。一日班会,老师让分享身边事。这苏渡站起来就把八秒的事讲了出来!本意是想夸姜维用功,却不想引来一阵哄堂大笑,老师憋着笑打圆场说这事值得学习,姜维被“海夸”一顿。苏渡看着姜维越来越黑的脸色,就知道她完了。
姜维提到,苏渡是个变态!还解释个屁!她就是故意的,这个心机女。
苏渡最讨厌心机女。她不知道姜维这么形容过她。她不知道姜维用过多少难听的词。
2011年12月25日,苏渡把给姜维的圣诞礼物小心翼翼放在他的抽屉。是她熬了一夜剪的99片四叶草。她除了读书手工也不错。
没有被署名的礼物,送出去到底是取悦自我还是取悦他人?姜维没有找到送礼物的人,苏渡也暗骂自己蠢货!居然忘了署名…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高中时代的感情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又想被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又总是在暗处做着那些自己感动自己的事。
2012年春节,苏渡在亲妈的指导下学会了织围巾。有心上的人就为他织一条围巾。这是到现在都还时兴的说法。很多人都明白,莫名其妙收到一条围巾或一副手套,就知道对方的心思了。而姜维收到苏渡亲手织给他的围巾时,只说他从不围这玩意儿……
年轻的苏渡心很大,姜维对她一如既往的冷淡。她从来不觉得那是件值得伤心的事。
陷入爱情的苏渡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优点。张爱玲也说过喜欢一个人时就把自己看的很低,低到尘埃里。她又真的很纯粹,连她自己都觉得做的那些事没什么特别,真的不足以算追求一个人。
小卖部的真果粒从来都是3块五毛钱一盒。
苏渡总爱出风头,什么活动都要插一脚。连运动会这种不适合她的活动她也门门报满。
苏渡是个会读书的天才。
错题集,错题集,她苏渡怎么会需要这东西。
苏渡喜欢成都。
姜维以为学校的真果粒是3块一盒。
姜维最讨厌组织各种活动,讨厌运动会。
姜维以为自己是个读书的天才。
姜维习惯总结错题。
姜维喜欢苏州。
如果说,姜维因为对苏渡成见很深,而忽视苏渡对他暗送秋波,抵触苏渡一步步靠近,认为苏渡爱出风头博人眼球,……那当苏渡跟他选择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苏渡的心意的。
苏渡意识到自己开始认真,是决定跟着姜维报考同一所大学的时候。
年少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只希望能看到他,偶尔能帮助他,做事无伤大雅就适可而止。
成年后,喜欢一个人就想拥有。
18岁,苏渡对姜维有了占有的欲望。
姜维大概是知道苏渡的心意的了。从成都一路跟到南京,越秦岭,涉长江。而他选择装傻,面对苏渡满腔热忱,姜维躲进图书馆,终日不见。
大学主张自学成才,苏渡闲来无事,开始读三毛、张爱玲。高中她喜欢仓央嘉措和纳兰容若,所以那时多从男性视角看问题。她还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这般懂女孩的心。读完三毛的书她想到一句话:
孤独用英文怎么说?I love you!
她了解到这世上有一种爱,叫爱而不得。
大家都知道苏渡在追姜维,这姜维依旧是不为所动。都道是他看破红尘,要剃度出家。没有人会想到姜维多讨厌她,他根本就不会喜欢苏渡。苏渡是个没有大毛病的女孩子,而且会读书。若不是众人皆知她爱姜维到骨子里,说追她的人也得组成一个球队不为过。
苏渡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人爱的,也不知道姜维不爱她哪里。随着时光积淀,她也不似以前那样虎头虎脑做些无用功。
苏渡照着室友安利给她的斩男秘籍,第一步,改造形象。从脸部护理到鞋包服饰,苏渡可谓是来了个大换血。第二步,提高修养。从学站立坐行仪态到读经典名著,由外到里层层包装……
如果因为爱上一个人,我们懂得去发展成为更好的自己,那不枉我们付出了青春。
再见只会是更好的苏渡。苏渡期待看到姜维眼中的惊诧。为什么没有呢?他的眼中没有波澜?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她是喜欢了个什么东西!木头吗!
苏渡心态崩了,五年了,是块石头也该被融化了。如果一个人追了五年都追不到,他应该是真的不想和她在一起。
传统观念里总认为执著是美德,真是错的离谱。执著不该执著的就是愚昧了。
苏渡,该放下了。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苏渡问问自己到底喜欢姜维什么,只是把这种追求当成了习惯。始于颜值,那她忠于什么?又陷入什么?日久生情不过是她习以为常。显然这种自我安慰不起作用。
好了伤疤忘了疼。过几日苏渡又满血复活。她改变策略了,为了及时更新姜维动态,她居然进了图书馆。她要瞧瞧这木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苏渡后悔了。
姜维早早收拾好了东西从图书馆厕所后门溜了出去。这是在防她苏渡?她竟还真以为他每日泡图书馆。苏渡一路跟在姜维后方,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姜维没有任何警戒的意思。拐了几个弯姜维应该到了目的地,what!是一酒店。苏渡亲眼看见他走进去,跟前台说了些什么,拿出证件在登记。
苏渡坐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狗仔似的,死盯着进出的男女。终于姜维搂着一大胸女孩有说有笑的经过苏渡跟前。苏渡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在姜维耳根上,那场面倒像极了捉奸现场。大胸女孩反手还给苏渡一个巴掌,却是真真切切打在苏渡脸上。苏渡也不认栽,抓住女孩头发,女孩也是反应极快,使出一系列“九阴白骨爪”,两人在酒店门口不顾形象厮打起来。最后是姜维扯开苏渡,护在大胸女孩身前,苏渡才停手。突然苏渡泪如雨下,失声痛苦,引来越来越多的校友围观。
此时苏渡已是破罐子破摔,她不知道自己丑态毕露的样子多招人烦。随即出口大骂姜维,内容大概就是她这些年为姜维付出多少,姜维却背着自己跟别的女孩开房……这怎么一件平常的事按她这么一说,变成了一起“陈世美”案件。
姜维已觉颜面扫地,直截了当质问苏渡:咱俩有半毛钱关系吗?校友?
苏渡顿时僵住……苏渡啊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苏渡弯腰90度鞠躬道歉,对不起……
从此,众人皆知苏渡,众人皆识姜维。
苏渡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答案。姜维不是修行和尚,他也喜欢女人。他还喜欢大胸的女人。并且,姜维还很讨厌她。
苏渡再没去“骚扰”姜维,她慢慢接受这爱而不得的结局。
不打扰,是苏渡对姜维最后的温柔。她已经尽量不去想他,最近却不断有人来告诉她,又看见姜维和某系某女看电影,姜维又和某女进出酒店,姜维和某女在图书馆秀恩爱……只是这某女每次都长得不一样。
有些女孩子还主动找上苏渡,找寻优越感?那傲娇的眼神里是在说:你看,你费劲心思也追不到的男人,本姑娘勾勾小手他就贴上来了。
她真的了解姜维吗,或许她从未了解过。她观察姜维喜欢和反感的,迎合他的喜恶,却不知姜维是万万千众人里普通的一个。
对姜维的追逐就到此为止。
大三时,该考虑就业的问题。苏渡便没那么多心思去理姜维。她想了一圈也没自己想做的事,她一直没忘别人夸她会读书,她便继续发挥所长,更上一层楼。而后多年沉迷于考研考证读研读史。
2016年,高中同学聚会。据说这是专门为那些高中时代暗恋未果的人和早已暗通款曲却无疾而终的恋人举办的一场相逢会。或许兜兜转转,最后还是那个ta;或许时过境迁,都默认那是一场春梦。苏渡再见姜维,是刻意而为。她就是所谓前者,想要来爱情最开始的地方找一个出路。
苏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这场同学会变成了一场爆料会,大家互相揭短,猛料层出不穷。姜维说,他最讨厌的人就是苏渡。
苏渡该感谢姜维的。是他让她明白,爱情是比任何玄学都玄乎的存在。是用公式定理都无法证明对错的存在。查无此证,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史书都没有此类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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