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

文/吱夏

下午三点，断断续续的声音陆续传来，楼下的泰迪又开始呜咽了，那声音怎么听都感觉怪凄凉的，有些像人类的抽泣声。

楼下的夫妇白天上班，就把它留在家里，在寒冷的冬日，也没别的地方可以让它去，在家里反而暖和些。

它曾经也是有伙伴陪着的，我见过另一只狗，模样比它稍大一些，全身是白色绒毛，声音尖而亮，它们是很要好的伙伴。

狗也是渴望自由的，灵敏的耳朵竖起来，往往还有好几分钟，就能听到主人归途的脚步声，欢快的摇着尾巴守在门前，只等自由的来临。

我曾一度希望他们能够乔迁新居，因为小宝睡眠太不安稳，已经数次被狗的叫声吵醒。

我没有预料到的是，有一天，长着白色绒毛的狗突然死了。

碰到楼下阿姨，说起那条狗，它都十五岁了，走不动路啦，前几天老死了。我一直知道狗的寿命不长，但十五年就寿终正寝，生命的长度还是短了些。

从那天后，棕色泰迪就开始了哀嚎，一直到现在，持续了很多天。

也许它只是单纯的感到寂寞，更有可能的是，它在为自己的好友祭奠。

狗其实是通人性的，它知道漫长余生，分分秒秒，要自己一个人度过了，它感到哀痛，也许有些时候，狗甚至比人还要念旧。

一直觉得，狗对很多人的意义在于陪伴。

曾看见过一句话，“一只狗的智商如同三四岁的孩子”我无比赞同。

狗是热情的，忠诚的，感性的，当人类有所匮乏的时候，狗是一种很温暖的情感慰藉，所以我们要花费时间去照顾它。

在照顾它时，人们会感到一种被需要的满足，这种满足感促进着与其它生命的联结，从而更加热爱世间，也许这是建立动物疗养院的缘由之一吧。

曾经有一个做财会的同事，我们都叫她张姐，她家中就养着一条狗，她给它起爱称，名叫“宝贝”。

有一次聊天，偶然得知她之前是在一家上市公司做会计，待遇很不错，来这里是为了方便照顾小狗。

后来渐渐和她熟悉起来，知道她现在是独自居住，孩子远在甘肃上军校。

她给我看一张照片，一个男子着绿色军装站在坦克前面，面容俊朗帅气，应该是在进行军事演习时拍的照片。

孩子去军校前，去市场给她买了这条狗，已经陪伴她三四年了。

她的手机里全是“宝贝”的照片，经常给我看小狗的视频，眼中充满着宠溺，那是一种对待孩子的赤城和关怀。

也是一个寒冷的冬日，中午去张姐家里吃饭。这是我第三次去有狗的家里，各有着不同的经历。

第一次是在小学，我去好友家里串门，并不知道她爸爸给她买了狗，一进门差点踩到它的尾巴，狗是很小很小的一只，一团雪白的毛球像猫一样敏捷，直接从门口窜出来，非常惹人怜爱。

第二次的印象不是很好，初中的时候去同学家里，狗就在院落门口，用一个很长的铁链拴着，用来看门的。

这是黑皮狼狗，颜色黝黑发亮，牙齿很尖锐，叫声非常彪悍，我进去时，同学爸爸一边拿着棍子，一边训斥它，等它退到自己的小屋去了，我才从院子迅速跑进门里面。

想到后来从她家里出去时的情景，一直到现在我都心有余悸。

这次的同事家里是在一个很老的小区里，离公司很近，步行用不了十分钟就到了。

她刚打开门，一只黄色小狗就扑到她身上，抱了个满怀。

她亲了亲小狗的鼻头，脱下手套去了厨房，小狗亦步亦呪的跟在她身后。

环顾四周，大约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从客厅到卧室本该宽敞，可到处放着小狗的玩具，甚至显得有些拥挤。

好几根白色骨头，摇铃，彩色玩偶，狗狗摇椅，狗狗沙发，简直目不暇接，难以想像这全是给小狗买的，这分明像是在照顾婴儿。

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后来吃饭，她随意拿出一个碗来，把面挑进去一些，她的“宝贝”就在她旁边，坐在沙发垫上，伸出粉色的舌头去舔面碗。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对于孤单的人来说，养狗等同于一个家人，彼此依偎和陪伴，是寒夜里最温暖的力量。

张姐从未说起她的丈夫，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此，后来离职，便没了交集，我也很难得知她是早年离婚，还是另一种更波折的情形。

在今夜，从楼下泰迪的呜咽声中，我又想起了午餐那一幕，张姐看向小狗的表情，是微笑的，脸上还散发着动人的光。

人世间，就是由这一幕幕的光芒组合而成吧，从小狗忠诚热烈的眼神里，从女性温柔凝视的目光里，从幼孩赤城的言语里，万物各自生长，发出点点星光。

这些星光虽小，却足以为前行的路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