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撞秋

作者: 太空_d1c8 | 来源:发表于2021-10-22 22:00 被阅读0次

    往年回蔡店,都赶在清明节前后,为的是回乡祭祖。

    择日不如撞日,今年国庆假期,六弟邀我一同回蔡店,为的是让即将去美工作的女儿加深故土的印象。于是,我们便与蔡店的秋撞了个正着。

    蔡店的秋,既没有曹孟德“秋风萧瑟,洪波涌起。”般的凄凉,也没有杜工部“万里悲秋常作客”般的忧伤,更没有陆放翁“胡未灭,鬓先秋”般的衰败 。

    蔡店的秋声秋色秋水秋韵是质朴的,是明媚的,是成熟的,是喜悦的,是婀娜多姿的。

    天空是湛蓝的,蓝得那么洁净,抬头望去,顿觉心旷神怡。

    稻田是金黄的,黄得那么醉心,稻香扑鼻,立感神清气爽。

    塘水是晶亮的,亮得那么耀眼,白鹅拂水,即现秋波盈盈。

    蝉声是愉悦的,紧一声慢一声地向人们传递着仲秋的快乐。

    牵牛花是鲜艳的,蓝一串红一串地向人们展示着秋韵的妩媚。

    收成是丰硕的!新米饭的喷香,让人不加佐菜就扒了一大碗;亢苕的绵粉,咽下让人猛梗喉咙;柿子的甜蜜,甜得人直眯眼睛;板栗的香甜,嚼一口让人满口醇香。

    一下车,放下行李,我们就直奔农贸市场。

    今年十一假期,秋行夏令,满街都是T恤短裙。 花花绿绿的行人说笑互答,幸福满满。

    市场上,卖肉的条案铺满鲜肉,任人宰割;卖鱼的捞鱼迟鱼,忙个不停;卖豆腐的静坐摊点,守株待兔;卖小菜的约称捋星,昭示公平;卖板栗的平铺山货,由人拿捏,千姿百态的买卖场面,简直就是一幅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

    地摊边,黄的南瓜,有枕头状的,有磨盘状的;白的萝卜,有本地的,有外地的;紫的茄子有长的,有圆的;红的辣椒,有灯笼的,有尖细的;绿的豇豆,有修长的,有粗短的。这些摆设,让人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些许秋天的气息。

    往年,蔡店农贸市场上的柿子压断了街;而今,我们转了整个市场,却不见一个柿蒂。一问缘由,才知老天今年夏行秋令,阴雨淋得刚挂果的柿子全部脱落,直叫让人唏嘘不已。

    往年,镇子上的几个稻场这个季节经常是人欢牛叫 地碾场;如今,寻遍镇子也看不到稻场,全没有农家乐的气氛。

    往年,石龙岗上一摊接一摊,到处摆的是红的、绿的、黄的、白的晒秋的食物,;如今岗上光秃秃的,一贫如洗。全没有果实累累的秋收景象

    往年,集市上的新谷新米成袋成袋地出售;如今,种水稻的自产自销,街上的居民难以吃上新米。往年,集市上的新花生和蔡店特有的亢苕随处可见;如今,蔡店居民吃苕吃花生也是外地货,全没有尝新的条件。

    看来,街上居民不种庄稼了,人们对季节的意念也在模糊了。蔡店街原始的乡土气息慢慢地被现代的市井气息覆盖了。秋天的景致同时也就没有那么鲜明了。

    镇子上的秋韵不足,我们就决定去乡下寻秋。

    十月一日,老街坊李惠英、刘松林,邀请我们去她们回乡创业的“惠林”(这是我为了行文方便,暂时命名的,没有征得主人的同意)农庄参观。

    惠林农庄坐落在大顶山南麓的豹屋咀塆。车揽周遭景物,先是片片稻田,收割的和没收割的,都象金黄色地毯一样那么抢眼,那么令人亲切。

    再往里走,就是密密麻麻的丛林,较多的是松树、栗树,枫树、板栗树、柿子树夹杂其间。丛林在秋气的萧杀下,不再那么葱绿,绿黄相间掺和着些许火红的枫叶的丛林,象街头的少女黑发上染了几撇黄毛,后头再夹一个红卡子般的,显得分外妖娆。

    我们被这浓浓的秋色沉醉了。在黄林边,在红叶下,在斑斓的草丛里,在穿透着缕缕阳光的树林中,摆POS、显姿态独照、合影,狂拍个不停。

    其时,“惠林”农庄的庄主刘松林开着三轮农用车,到村口迎接我们了。

    豹屋咀说是个塆子,其实就只五六户人家。房屋零零落落地建在半山腰。老旧的瓦房基本没有,全是当今的水泥房,最高有四层。塆里常住人口多为老人,有几两小车停在村中,大概是十一假期回乡探亲的居城崽吧。

    刘松林早年参军转业到武汉,后又随子女“内卷”至广州,孙辈上学后,不想“躺平”,就和退休的妻子李惠英回蔡店,在豹屋咀租借了一些山地,搞起养殖业来了。

    刘松林到底是军人出身,他举止利索,说话干脆。松针般的头发,显示着他倔强的性格。

    老刘带我们看羊圈,看鹅塘,看牧羊犬,看梭巡在山间低头吃草的羊群。跟我们聊他如何从战友那引来种羊和牧羊犬 ,聊如何散养他的鹅和蜜蜂,聊如何精心照料他饲养的宝贝。言谈中,对他的农庄未来的发展充满信心。

    侄姑娘则贪婪于满山的秋色,她对白云飘飘的蓝天,对层林尽染的秋山,对欢蹦乱跳的羊群,对闲适自在的白鹅,对傲桀不驯的牧羊犬,时而拍全景,时而照特写,时而攝录像,恨不得把故乡的美景囊括殆尽,陪她游走异国他乡。

    寻秋意犹未尽,十月二日,我们又来到西峰尖脚下的李冲大树塆进一步探秋。

    大树塆有一条小溪,山山水水,使得塆子的风景十分秀丽。

    金灿灿的稻谷满晒村头,给人以久违的惊喜;串串红辣椒挂在屋前,使人觉得些许喜庆;排排的苞谷棒子摆在屋顶上,让人感到丰收的愉悦;摊摊的板栗铺在院子中,让人体味到山区的秋色。田头地脚满是粉红的峨眉豆花、苍黄的老南瓜、喇叭似的牵牛花,给人以世外桃源的感觉。

    溪边的老屋飘出的阵阵炊烟,让人想起“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诗句,使人动了返璞归真之念。

    看到我们对一颗粗大的挂满果实的银杏树十分感兴趣,路边的一位老汉主动跟我们说:“以前,我们大树湾的大树到处都是,五八年大办钢铁,都锯了,就剩这棵独苗了!”

    “五八年你多大?”我问。

    “我属龙的,那时六岁。”他说。

    “哪月生的?”我即兴问了一句。

    “三月初一!”他举了三个指头向我示意。

    “三月初一?”我顿生诧异,又问:“什么时辰?”

    “晨时!”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太巧了,我也是五二年三月初一晨时生的!”我惊讶得拉着他猛看。

    他也十分激动地说:“真的?真是巧啊!看样子我们称兄也不行,称弟也不好。来,到我家坐坐,喝茶喝茶。”

    到他家后,才知他叫李克福,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老伴在蔡店租房陪三个孙子读书去了。他本人在大树湾护林带打零工,每个月的收入,家里的用动和孙子住读的费用还能应付。他说孩子们要寄钱回来,他不要,让他们在攒钱在城里买房。

    闲扯间,我忽燃想到,如果我和李克福分别找瞎子算命,算出的肯定是相同的命!而现实中,我们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命运却大不相同。譬如李克福近七十岁,还在为社会创造财富,应该是一个可用之才。而我,早早退休吃闲饭,算是个无用的人。

    临走时,我拉他在他家门口照了合影。他用塑料袋给我们装了两大袋板栗,又拿了不少花生。我们要给钱,他死活不让。硬推我们上车,送我们离开了大树湾。

    十月三日,表弟又邀我们去朱家大塆去吃农家菜饭,说是去品秋。

    我们早就想去看外婆家后岗的枫树。小的时候,我们去外婆家拜年。回家时,外婆总要站在那棵枫树下,目送我们,直到我们走到一里外,回望外婆和那棵枫树,在晚霞的映衬下,如版画如剪影般的静止不动。

    故地重游,外婆不在,而那枫树已经是枝繁叶茂,合围之粗了,望之让人惆怅不已。

    表弟早已备好酒菜,现杀的土鸡,现杀的鱼,现打的新米,现摘的菜,一桌秋季的时令菜,让人大快朵颐。特别是那新米锅粑稀饭,又稠又香又成块,让人欲饱还吃。

    领会了“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盛情,我们姊妹几个每家还买了几十斤新米,回去过嘴巴瘾,让故乡的秋久久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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